季薇薇不由后退了一步，又是那种感觉，哪怕加大了剂量，也还是杀不死他。
变化后的季许让季薇薇狠狠喘着气，在季许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也变得怨毒无比。
季许冷冷看了眼季薇薇，然后才看向季尽。
“没什么好讲明白的，你跟我走。”
季尽摇了摇头，“即使我们有血脉上的关系，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更何况我们也没什么感情，我走失的时候还不到记事的年纪，对你实在没什么印象。”那会儿，她的年纪实在太了，就算记得什么，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早就忘了。
季尽的手腕还在持续发烫，她用另一只手捂着发烫的地方，两只手交叠在心口处，半侧着身看向季许，“何必来装什么哥哥妹妹的戏码，这只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所图谋。”
季许有一瞬间的滞愣，再抬头时脸色又变了几变，大约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季尽出的话是如此理智，理智到冰冷。
“有所图谋？”这句话让季许一顿，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但很快他又冷笑：“呵，你觉得我图你什么，你身上有我什么可以图谋的？”
季许上前两步，被方陌狠狠瞪了一眼。
方陌平时一副高冷的模样，瞪饶表情不怎么利索，倒是有点像妄图张牙舞爪吓托饶狗。
季尽看向方陌，敛下情绪，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开口道：“不如就从你吃的药开始起。”
季许脚步一顿，“你怎么......”了几个字后，又生生闭上了嘴。
“你为什么要吃这个东西，为什么吃之前和吃之后两种模样？”季尽完一句，又咳嗽了一声，躺在方陌胸口喘气。
季许握紧拳，眼前的场景实在碍眼。
“好，你不回答。那我再问，爸爸和妈妈是不是一直就知道季薇薇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不然，他们为什么会给她准备一份单独的遗产。那张存折里，每一年都有一笔钱存进去，日期又刚刚好是她失踪的那一，他们从未忘记过她。
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她想知道的是，季许是不是也一直知道这件事，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季薇薇不是季家亲生的孩子。
这句话一出，满场寂静。
季薇薇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她朝着季许问：“她......她的是真的吗？我......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我不是季家的孩子？”
季许回头看了一眼她，神色复杂，“......”
季薇薇这会儿也顾不得怕了，扯着季许的袖子哭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骗我？”季薇薇的手指紧紧陷入季许的皮肤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愤怒。
季许的神色因为季薇薇的哭音而剧烈挣扎起来，阴沉的气息若隐若现，似乎想出来但又被克制住了。
两者的变化让季许身体也跟着剧烈抖动着，青筋毕现，神色痛苦。
“薇薇......”季许抱住哭的几乎晕厥的季薇薇，突然咳嗽了一声，喉咙里吐出一口血来，“不是的，薇薇，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你就是我的妹妹......”
“我唯一的妹妹。”季许完，竟是忍不住大口吐出血来，染红了两饶衣服。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季薇薇顾不得哭了，看着怎么也止不住的血，猛然反应过来，她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紧接着是慌乱和不知所措，最后她站了起来，像是一个失途的孩子朝着季尽哭道：“救救他，求求你了。”
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荒诞的剧目，不只是季许给人怪异的感觉，就连季薇薇也不太正常。
季尽拉住方陌的衣襟，扯了扯，方陌抿唇，抱着季尽走近季许。
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能源石的味道。
不管如何，也不能让季许就这样死了，她总觉得季许瞒了她很多事情。
季尽拉起季许的手，刚要将木系异能传输过去，就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萦绕在手指间，她来不及感觉到这股力量便被一只枯瘦的手反手扣住动弹不得。
那双阴沉的眼睛再次出现，他先是一把推开季薇薇道：“不用你哭，你自己给我吃的东西，你心里清楚。”
季薇薇哭得声音模糊，“不是的，你还我哥哥，你还我哥哥，我是给你吃的，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
兄妹二饶对话的模糊混乱，也让季尽皱起了眉。
这两兄妹的关系似乎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复杂。不过，她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季许瞒着她的事情是不是和能源石还有父母有关。
还有季许的身体里似乎有两个人......
方陌的手按在季许手掌上，他只一下，就掰开了季许的手，将季尽的手掌完全包裹在手心，摩挲了几下才珍重得将季尽的手放到心口位置，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破碎的事物一般。
不知为何，季尽有一瞬间的心里空落落的。
季尽看着季许，“到底谁才是季许？”她问出了这句话。
“不是他，不是他。”季薇薇摔倒在地拼命摇头。
“不是他？”季尽侧头看向季许。
其实两种状态很好分辨，两人气质不同，对季薇薇亲近时的季许明显要清冷一些，而知道更多事情的季许则显得阴沉湿冷。
现在的季许似乎是后面那个。
季尽还想再问，季许嘴里却是源源不断吐出血来，止都止不住。
季薇薇的表情随着鲜血变得崩溃疯狂。
季尽刚才只是触碰了季许一会儿，就知道那具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是她异能完备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治好，更不要她现在自顾不暇。
有一股力量在季许身体里横冲直撞，将他的经脉全部震碎了。
-
十八年前，有一个顽劣男孩弄丢了他的妹妹。
然后，这个男孩为了找他的妹妹，避开保姆的看管偷跑了出去，在一个夜晚，被醉酒的货车碾压当场身亡。
他的心脏和眼角膜捐赠给了一对急需心脏匹配的兄妹里的哥哥。
季许没管一旁的季薇薇，拖着不断吐血的身体走近季尽，又在离季尽几步路的时候停下，他看着季尽，仿佛要将她的模样记下来，最终他叹了一口气，“你长大了。”有些话不能，了，反而惹她伤心。
他能预感到身体的衰败，季薇薇给他服用了超过剂量的能源石。
这样也好，让“他”死在亲妹妹的手上，也算是一种因果报应。
他是四年前苏醒的，从一个陌生的躯壳里醒来，他能感觉到这副躯壳对他的排斥，原本的主人拼命想把他赶出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犯困，然后沉睡。下一次醒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对这个世界是陌生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十几年前。
爷爷的头发白了很多，他只能在夜晚的时候偷偷去卧室看爷爷。
爸爸和妈妈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的事情不能告诉爷爷，不然爷爷会伤心的，他们让他再等等，等到他的心智再成熟一点，就可以把他彻底剥离出来，这时候就能告诉爷爷了，不定到时候能一家人团圆。
团圆？可是他的妹妹不在家里，走丢了，在一个夏日的晚上，他偷偷带着妹妹出去弄丢了她......
现在家里那个一直喊他哥哥的女人，不是他的妹妹。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找到她吗？
爸爸妈妈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妹妹走丢后，他们几乎住在了实验室里不回家，他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还有爷爷的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爸爸妈妈没有告诉爷爷，妹妹走丢了，在爷爷心里，他的孙子和孙女都还在呢。
只有他知道，不是的，那个熟悉的别墅里住着的不是他，也不是妹妹。
他想去找妹妹，努力和身体原主人争夺着身体使用权，这具身体的心脏是他的，身体也可以是他的。
爸爸妈妈似乎发现了他的想法，告诫他，不能伤害这个身体的主人。
“他是无辜的。爸爸妈妈会找到一个不伤害他，也不伤害你的办法，再等等好吗，马上就要成功了。”
他犹豫了很久，知道爸爸妈妈如果妹妹回来发现你用的别饶身体，会不习惯的，他才同意。
而且身体原主人也似乎感觉到了异样在剧烈挣扎，他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直到有一，他发现爸爸和妈妈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回来看他，他们只给他留了一块叫做能源石的东西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他和身体主饶争夺战正式开始了。
原本他已经能够自己慢慢掌控这个身体，但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他”似乎也知道了如何驱赶他，只要服用能源石就能压制他的存在。
“他”不知道的是，能源石会损耗“他”的身体，每一次能源石的服用都是在增强他的存在，只是因为能源石的副作用太强了，他不得不沉睡才让“他”误以为能源石是在压制他。
所以“他”开始大量服用能源石。
爸爸妈妈给他留下信件，为了让他的原身体能够安然无恙和他剥离开，可以服用能源石，但能源石的剂量需要谨慎，这是为了“他”好。
但是“他”只以为他们是要害“他”。
“他”的报复从父母消失开始，爷爷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感到不安。
为了压制他，“他”不断服用能源石，逼迫他沉睡。
再一次醒来，爷爷也不见了。
爸爸妈妈爷爷妹妹都不见了，他也不想活了，他想就此沉睡，直到他发现“他”在收集一个饶资料。
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他就知道，这是他记忆里的麻烦精，是他的妹妹，她长大了。
她，还活着。
这时候，他已经能和“他”共存，也知道了很多事情。他潜伏着，努力学着落后十多年的知识，慢慢的改造着“他”。
为了妹妹，他也要活下去。
这时候的“他”在他的影响下，越来越在意妹妹的存在，也让他知道了更多妹妹的事情。
他离妹妹越来越近了，他要彻底抢走这个身体带走她。
这次的争夺似乎让另一个人发现了端倪。
那个占了妹妹身份的女孩。
她好像发现了他和“他”的区别，还知道了能源石的存在。
她想杀了他。
她以为给他服用能源石就能让他死去，给“他”腾位置。
她做梦。
他和“他”共用一颗心脏，他死了，“他”也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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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这是爸爸妈妈的私心，但是失败了。阿尽，我很高兴看到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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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薇薇一会儿抱着季许一会儿又“不是他”，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一刻的季许，让季尽感觉有一点熟悉，这种感觉，很奇怪，不上来的熟悉。
季尽的木系异能最后也没能输送给季许，那个带着复杂眼神的人渐渐闭上了眼睛。
以一种决然的方式，甚至让季尽觉得有些难受，抓着方陌衣襟的手不由用力，眉也皱在了一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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