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敏娅疑惑。
汤付霜起身，握住她的手，对外头的车夫道：“到何处了？”
“回大人，是醉花阴酒楼。”
汤付霜道：“好，便停下吧。”
车夫道了一声是。
敏娅被汤付霜带着下了马车，左看看右看看道：“怎么来这里啦？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汤付霜笑了笑道：“我心情不好，你就陪陪我吧。”
“好。”敏娅点点头。
她知道汤付霜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来这个酒楼——她也不知道这个酒楼是什么来历，但只知道，这酒楼在几年前还只是个地方，但因为汤付霜这个京城的风流人物总是光临，这个酒楼硬生生地拓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京城叫得上号的酒楼了。文人墨客，高官贵胄，都喜欢到这里摆酒设宴。
不过不知为何，这酒楼里头修葺了一番，门脸却没有更改，一如从前。
刚从这醉花阴的门口踏进去，便是一股浓烈的酒香。金阁玉阙层叠交叉，袅袅青烟四散飘飞，似是仙山之间灵动的烟萝。
门脸那么普通的酒楼，内里却是别有洞。
楼梯绕在大堂两侧，中央则是饮酒作乐的人。汤付霜无意打扰他人清闲，拉着敏娅沿着左侧的楼梯上去，即使低调如此，却也立刻被眼尖的二给认了出来。
二蹬蹬几步追了上来，笑意盈盈道：“贵客，您可真是有日子没来了！”
汤付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话的，得亏这酒楼没什么不正经的生意，不然非得叫人误会了去。
“嗯，前些日子忙了些。带路吧。”
“好嘞！”
二一边在侧首给两个人带路，一边热络地给汤付霜介绍这段日子新上的酒菜。
几个人走到了二楼平台之上。这二正着，却瞧见汤付霜的脚步慢了下来。
二疑惑道：“大人，这……”
汤付霜抬手，示意他噤声。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通往三楼的楼梯路口，有几个人似乎起了争执。
声音最大的那人穿着富贵，面相刻薄，窄额眼，瞧着倒是挺年轻，不过二十多岁。
而他对面的那人，汤付霜再熟悉不过了。
那人是高挑的，甚至算得上是纤瘦，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服服帖帖地穿着，把他白皙的面皮罩得个严严实实。在汤付霜这个位置看不清他的容颜，但那人仅安安静静地在那里，气质如兰，长身玉立，便让人觉得他的眉眼定是好看的。
他的腋下夹着一把残破的油纸伞。
“我倒是要问问，”那贼眉鼠眼的人一张嘴便是戾气，“什么包厢还不能让我裴仁进？你们京城这酒楼，想来吃一顿酒，难道还要按官位高低吗？”
他句句问的是旁边的店二，但眼神却锁在了白衣男子的身上。
“一个长史都能在酒楼作威作福，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道理。”
名叫裴仁的男子拔高了声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宾客。有几个宾客认出了池中旭，惊讶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然而迟中旭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静静地站着。
甚至没有赏赐裴仁一个眼神。
裴仁见他不话，叫道：“有没有人管了！掌柜的，给本大人滚出来！本大人有的是钱，今就要去三楼的包厢！”
“人呢！”
他不停地叫嚣着，十分狂傲。有几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拦他劝他，却都被他给骂了回去。
“你们拦着我作甚？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京城这腐烂的样子！一个六品吏都敢在我命官面前作威作福，成何体统！”
众人议论纷纷，摇头不语。
汤付霜在一边看着，也不上前。二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啊这，大人……”
“他是什么人？”汤付霜问的是裴仁。
“哦，这个，好像不是京城的官。”二躬身道。
“嗯。”汤付霜点头。
难怪连池中旭都不认识。
而另一边，裴仁还在叫嚷。有几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打算撸起袖子给他打出去——
开玩笑，这可是白送的能在池中旭面前露脸的好机会！池中旭那是什么人？是迟允身边的红人，是心腹！别看他只有六品，可到了这京城，除了皇宫，还有他池中旭不能横着走的地方吗？
这种人情机会可不多！
不过他们也没来得及动手。因为还没等裴仁“整治”这京城的腐烂风气，掌柜的就带着打手来了。
“放肆！！”
掌柜的憋了一张红脸，气势汹汹道：“你简直放肆！冒犯我店中贵客你意欲何为？来人，给我把他打出去！”
裴仁还没来得及话就被塞住了嘴巴。两个大块头打手把他架了起来，蹬蹬蹬地下了二楼，在还有几层台阶的时候把他直接扔了下去——
咚！
裴仁摔得生疼，在地上胡乱打滚。
然而众人只冷漠地旁观，没一个人出手相救。
谁敢？谁敢呐？！
最后，还是掌柜的叫打手给他拖出去的。
一场风波就此停息，掌柜的不停地给池中旭赔罪，简直都快给人跪下了。
池中旭根本不听——因为他的油纸伞在混乱中被人撞到霖上。
那张俊秀的脸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皱起了眉头，蹲下身，把油纸伞捡起来，掸璃上面的灰尘。
然后再次把它夹在了胳膊下。
掌柜的还在赔罪：“大人，实在是得罪了，今日唐突了贵客着实是的们不应该……哟！汤大人您也来了！”
“我的，我今日儿怎么那么好，贵客们都来了！”
池中旭的眼皮动了一下，随后转过了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汤付霜和敏娅。
一眼。
池中旭遥遥一拜，随后跟着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去。
汤付霜也收回了目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微笑应对掌柜的巴结。
事已至此，形同陌路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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