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知青点的土灶炊烟袅袅，林大军蹲在灶台前添柴，火苗“噼啪”作响，映得他满脸通红。锅里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雪白的汤汁翻滚，鲫鱼的鲜味混着姜片的辛辣，勾得人直咽口水。
“支书，这鱼炖得比王婶的红烧肉还香！”赵磊趴在灶台边，眼巴巴地望着锅里，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林大军把柴火往灶膛里一塞，咧嘴笑道：“咋？就兴你们搞研究，不兴我给大伙改善伙食？”他转头冲后院喊：“文轩！去把酸菜坛子搬来！”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昨晚摸鱼的事儿没穿帮，不然这鱼汤可就喝不安生了。
鱼汤上桌时，搪瓷盆里浮着油花，撒着翠绿的葱花。林大军端着碗蹲在门槛上，鱼汤下肚，浑身都暖烘烘的。他抹了把嘴，突然想起前世刷到的“科目三”神曲，脚跟着节奏直晃悠，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旋律，双臂还跟着胡乱比划。
“支书，您这是中了啥魔怔？”周强啃着窝头，笑得直拍大腿，“咋还扭起来了？”
“少管我！”林大军瞪他一眼，耳尖泛红，“吃饱了赶紧去修水渠！”其实他心里直痒痒，恨不得跳完整套动作，但瞅着知青们疑惑的眼神，只能尴尬地清清嗓子，埋头继续喝汤。
可这份惬意没持续多久。下午割稻子时，稻田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林大军握着镰刀就往田埂另一头跑，鞋上沾满的泥浆甩得四处都是。远远看见程雨薇瘫坐在稻茬堆里，白衬衫下摆洇着暗红的血迹，镰刀还攥在她颤抖的手里。
“搞啥子！”林大军扯开汗衫下摆，迅速缠住她流血的腿，血腥味混着稻谷清香扑面而来，“镰刀生锈了嗦？喊你用新磨的那把！”
程雨薇脸色煞白，咬着嘴唇点头：“没注意看......”
村里的赤脚医生赶来，往伤口上撒了把草药，又用布条胡乱缠了几圈。可到了晚上，程雨薇发起高烧，胡话时牙齿咬得咯咯响，整个人在草席上翻来覆去。
陆文轩翻着林大军带回来的医学书籍，手指在“破伤风”那页来回颤抖：“支书！书上生锈的铁器划伤必须去县医院！再拖下去会没命的！”
深夜的山路上，林大军和陆文轩轮流背着程雨薇狂奔。露水打湿了裤脚，手电筒的光在山道上摇晃，惊起林子里的夜枭。程雨薇滚烫的额头抵在林大军背上，呓语着听不懂的词句，让他心里直发紧。等他们跌跌撞撞冲进县医院急诊室时，程雨薇已经陷入昏迷，额头烫得吓人。
三后，程雨薇终于醒了过来。她躺在白床单上，看着头顶旋转的吊扇，耳畔还回响着消毒水的气味。林大军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拉得老长：“醒了就好，再晚来一步，你这身板可扛不住。”
“多亏了文轩......还有那些医学书......”程雨薇声音虚弱，目光却落在床头柜上摊开的《基础医学手册》。
林大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来了精神：“妹儿，女娃娃也能撑起半边！你看看这医院的女医生，哪个不比男的厉害？当年我表姐，硬是从纺织女工考成了护士长！”他把削好的苹果塞进她手里，“你是高中生，脑壳灵光，学医肯定行！”
这话像是点亮了一盏灯。程雨薇望着窗外穿梭的医护人员，看着她们推着担架奔跑时坚定的眼神，听着病房里此起彼伏的医嘱声，眼中渐渐有了光芒。但很快，她的眼底又浮起愁云：“可是......卫校招生早就过了时间，我......”
“这有啥子！”林大军一拍大腿，差点把搪瓷缸碰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只管安心养病，剩下的交给我！”
接下来的三，林大军跑断了腿。他先是找到公社王主任软磨硬泡：“老王，雨薇这娃是个好苗子！她要是学医，以后咱公社卫生院就不愁没人了！”转头又带着程雨薇的高中学历证明、在村里教书的教案，闯进县卫校招生办。
“领导，您看看这娃的材料！”林大军把教案摊在桌上，“她在村里办夜校，教娃娃读书，组织能力强得很！而且成绩拔尖，数理化样样在行！”他压低声音，“咱们基层太缺医生了，雨薇学成回来，能帮多少乡亲啊......”
为了增加服力，林大军甚至连夜写了封推荐信，联合全村老按满红手印。当他顶着黑眼圈把材料拍在招生办桌上时，工作人员都被这份执着打动：“林支书，你比亲爹还上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县卫校的录取通知书送到程雨薇手上时，她捧着那张薄薄的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当晚，程雨薇在知青点的油灯下写家书。信纸被油灯烤得微微发卷，她咬着笔尖，回想起林大军背着自己在山道上狂奔的模样，想起他为了自己的学业四处奔波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爸妈，这里的林支书就像爸爸一样。他总能在大家最困难的时候想出办法，带着我们建学、搞研究......现在，他又要送我去学医了。等我学成回来，一定把黄土坳村的医疗也搞起来......”
信纸外，月光洒在黄土坳村的稻田上，新割的稻茬闪着银光。
程雨薇这些知青们被下放农村时他们就知道可能再也回不了城里，能不能回家有出头之日也难料，但是如今林大军无疑是给她找了一能走出未来的路，临行前，她站在村口，红着眼眶把行李背带紧了又紧：“林支书，谢谢您......要不是您......”
“这些干啥！”林大军把一袋煮鸡蛋塞进她包里，“到了好好学习，以后回来给咱村建个卫生室！到时候我第一个找你看病！”他转头冲围观的村民喊：“都记住咯，这是咱们村第一个女医生！”
看着客车载着程雨薇消失在山道尽头，林大军摸出旱烟袋，嘴角不自觉上扬。咸鱼在脑海里嘀咕：宿主，这下男女主的感情线彻底断了。
“断了好！”林大军吧嗒着烟袋，望着远处的梯田，“比起按剧本谈恋爱，我更盼着她能学点真本事。等她回来，咱黄土坳村就有救了！”山风掠过稻茬，带着泥土的芬芳，林大军把烟杆在鞋底敲了敲，转身走向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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