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城周围多山，这是秦阳一路过来的见闻，也是杜芳这位县令在本地治理多年的根本认识。
而这占据了严氏县境内七成的山地，却是有将近一半都长着翠绿的竹子。
若是不考虑经济方面的认知，秦阳大致印象里也就认为，这是国宝熊猫的主要食物。
只不过现在成为一国君王，秦阳在见到穷困潦倒的严氏城周围的翠绿竹海时，满脑子想到的，却是后世那一条条的靠竹子致富的办法。
这其中，最现成，也是最容易见效的，就是制作竹器。
曾几何时，秦阳见过在那些心灵手巧的匠人手中，简简单单的竹子到了他们手中，能够变成许许多多实用而且耐用的东西。
所以当杜芳回答秦阳，在严氏城有大量手工业者，其中更是不乏有制作竹器的匠人时。秦阳当即就把另外几个选项全部撇除，而单独把制竹器这个方法留了下来。
杜芳也是直到看到纸面上的三个字时，才知道堂堂秦王，深夜召见自己，竟然是在为严氏城区区数千户百姓的生计而费神。
只是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努力，杜芳犹豫再三，却还是决定起身直言，“大王，这制作竹器增加百姓收入的办法，微臣在初到严氏城时，便已经实行过了。”
听到杜芳这么一，秦阳却是面色微沉。
见到秦王久久不语，杜芳这才想到自己刚刚的直言有多么让秦王难堪。
毕竟堂堂秦国的大王，除了忙于国事，还在深夜里为区区严氏城的百姓想办法致富。
自己刚刚的那番言论，大有一股把秦王的想法，喷为狗拿耗子的瞎想的意思了。
一想及此，杜芳也是连忙躬身施礼，“微臣……”
只是还不等杜芳请罪，秦阳却是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秦阳叹了一口气，和颜悦色的对杜芳苦笑，“确是孤王有些想当然了。”
“总觉得今日见到严氏城百姓耕地不足，穷困潦倒，孤王便想着要帮一帮他们，没想到……”
秦阳没有下去，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秦王话里的意思。
一旦秦王认定制作竹器能够致富，那么到时候你是做还是不做？一旦做了，像以前一样，没有增加收入。那倒时候要不要往上报？
如果往上报，秦王的一厢情愿，就成了笑话。
可若是不报，那到时候治粟内史衙门的计吏估算严氏城的税赋，自然会把制作竹器增加了收入这一项计算进去。
那么也就意味本就穷困的严氏城，还得因为一堆卖不掉的竹器，而增加多一笔沉重的赋税。
所以杜芳刚刚宁可因疵罪秦王，丢了将来升迁的可能。也不想一味的迎合秦王，到时候把严氏城一地搞得民不聊生。
哪怕严氏城人再少，那好歹也都是秦国的百姓。
杜芳可没有那种狠到用百信的血泪，来染红自己官袍的打算。
自己的一腔热情，被现实打落了尘埃里。
这让秦阳心里多多少少总是有些不舒服。
虽然刚刚已经自嘲，认定自己是一厢情愿的作为。
不过秦阳还是觉得，制作竹器致富的办法并没有什么不妥。
想起自己来到古代后，虽然见到古人同样有不少奇思妙想，但因为缺乏系统性的思路，和整体的大局观，所以这些奇思妙想往往无法转变为实用，最终落了个淹没于历史尘埃中的结局。
现在听杜芳曾经有过用制作竹器，给严氏城老百姓增加收入的失败案例。
秦阳也禁不住好奇，为什么后世能够成功的脱贫办法，偏偏到了古代，反而失效了。
于是秦阳再脑海里再三思量了一番，还是提出明想要见识一下严氏县的竹制品制作和售卖。
杜芳虽然讶异于秦王的宽容和认错，但对秦王提出想要再看看严氏城的竹制品制作，倒也觉得正常。
毕竟光凭杜芳一张嘴，如果秦王就这样轻易相信，那就不是杜芳所知的秦王了。
毕竟这些年，从咸阳流传出许多关于秦王的传。这其中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恐怕就是现今畅销下的各种工坊产品，大多来自秦王的发明。
所以在杜芳的印象里，秦王应该是一个十分喜欢将自己的想法付诸现实实践的人，否则那么多工坊产品，又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杜芳是不相信那些普通百姓在坊间流传的那样，什么这是秦王从上看来的神仙东西。
“那微臣明日一早，便来大营迎接大王，前往严氏城的市集走一走。”
秦阳知道，这是杜芳请求明过来给秦阳当向导。
秦阳颔首，对杜芳，也是对身边的田安乐叮嘱道：“明一律身穿便服。”
“用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到严氏城里走一走，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田安乐和杜芳齐齐躬身应诺。
又是闲聊了两句，秦阳看着漏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的时间，想着自己将杜芳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行径。
于是对田安乐吩咐了一番，让他给秦阳以及杜芳都准备上一碗夜宵。
“杜县令陪孤王一起吃点宵夜吧。”
对于君王的赏赐，作为臣子的，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自然是不会拒绝君王的好意。
于是秦阳起身，对杜芳邀请道：“既然如此，那么杜县令就陪着寡冉营寨外走一走吧。”
“在外面宽敞着吃东西，人也爽快一些。”
杜芳从命，君臣二人起身离开了秦阳那巨大的营帐。
营帐之外，值夜的御林军校尉点燃了篝火，将营帐四周的环境照的一片明亮，确保不会有人在暗中潜藏靠近秦王的营帐。
秦阳领着杜芳到营帐外的大篝火堆旁边坐下，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就是一处简易的灶台。随同秦阳一起出巡的御厨，得了田安乐的吩咐，正在给秦阳和杜芳准备宵夜的吃食。
看着御厨娴熟的翻炒着铁锅中的食物，秦阳倒也是颇为有些期待今晚的宵夜。
当然，给秦阳准备宵夜，自然少不了秦阳最喜欢的烤翅和烤肉这项特色。
田安乐在从大营后勤存放的地方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几名拖着大盘子的内侍。
“大王，这是今新鲜的羊肉和鸡肉，您看……”
秦阳颔首，对杜芳道，“来，别客气，杜县令也一起来烤肉吃。”
有内侍走到杜芳身边，将一只比脸还大的木盘子放到了杜芳眼前，盘子里满满当当的摆放着，腌制好的鸡翅等肉食。
秦阳自顾自的拿起一只鸡翅膀，娴熟的给扒光毛的鸡翅膀抹油，然后搁到火苗顶赌烧烤架上烤制。
他一边烤制，一边对田安乐吩咐道：“给值夜的士兵都分上一些，还有你们这些值夜的内侍和宫女，也一人来上一点。”
“由你自己去分配。”
杜芳对秦王的周到感到震惊，田安乐却是习以为常的躬身领命。
秦阳回过头，看着有些讶异的杜芳，笑着解释了一句，“这些人跟着孤王成东奔西跑，内侍宫女更是要随时准备伺候。”
“都是辛苦的，这算是给他们一点福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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