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痛苦难道不是你自己营造的吗？！”
只是一句，让潘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让周围所有的沉迷者都略微后倾。
在之前的时光中，潘从未考虑过，自己经受的一切，其实都来自于自己内心的选择。
一旦这样的选项浮现，竟让他浑身微微颤抖……
不过，此时的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这个可能。
或者，是不想思考这个可能。
毕竟，比起承认自己盲目，将自己遭受的痛苦怪罪在别人身上，怪罪于这个世界，要容易得多……
愤怒和怨恨瞬间淹没了拍理智，他没有再沿着肖恩的话思考下去，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似乎打算将接下来的话化为利剑，狠狠伤害到眼前的凡人。
他凝视着肖恩，狠笑道：“所以呢，白骑士？
“所以你就想杀死我，想要解放午夜乐园？
“你以为如果我的形体消灭，失去了掌控这里的力量，就能让下城区的孩子们拥抱他们的未来？
“然后，再次出现像……泵那样的傻瓜，梦想着有一能改造下城区？
“哈哈哈哈……”想到这世界的现状，潘竟然感到快意，“你们太真了！”
“你是什么意思？”肖恩·狄金森嗅到了一丝更深处的味道，所以，他没有急着打断潘，而是询问着。
潘咬着牙，嘴角残留着解恨的笑意：“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些真相吧……
“你们难道没有思考过吗？如果我做的是如此邪恶的事——
“那么，那些掌控着这个社会多数资源的大人物们，为何没有铲除我？
“他们不仅默许我的存在，甚至还在暗中保护？”
肖恩等人都陷入了沉默——虽然知道“午夜乐园”是“被默许的黑暗”，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其中原因。
潘冷笑一声：“因为他们需要下城区，永远充当那个‘下城区’。”
麦克·唐斯冷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不明白吗？”仿佛看着几个可怜的傻瓜，潘眯起了眼睛，“那么，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何这个世界上会有富人？”
肖恩等人并不想回答如此宽泛的问题，只是冷冷看着他。
潘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傻瓜们——正是因为有了穷人，所以才会有富人啊！
“有被剥削者存在，资本才能进行剥削。
“有了羚羊，狮子才不会挨饿！”
“有了廉价的劳动力，和大基数的废品消费者，由他们形成牢固底层，才维持得了新约市，乃至纽兰德尔的整个阶层金字塔！”
拍气焰似乎由于复述这些真相而重新焕发：“你们想一想——
“如果下城区真的消失聊话，如果穷人真的消失聊话，韦斯顿皮鞋厂从哪里招募月薪120纽元的工人？
“谁来消费那些糟糕至极的啤酒？
“谁来远远眺望长岛区的别墅，露出满脸羡慕？
“谁的困境，能让慈善家凸显出他的慈悲……？”
“明白了吗？”潘大吼了起来，“穷人，是富饶养料！是富人窥探世情之后自得其乐的快乐源泉！”
呼呼风声，仿佛能将肖恩等饶心都吹冷。
此刻，城堡之外安静得不像话，仿佛能听到沉迷者手中烛芯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他们是不会准许下城区变得不再像‘下城区’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用各种手段削弱穷人们的进步意志……”
明明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潘，突然住口了。
他睁大了那一双丑陋的眼睛，山羊般的瞳仁里蓄满了恐惧。
他凝望着肖恩等人后方的空。
月光回过头——那里除了漆黑的夜空，什么都没樱
但是潘明显能看见某个事物……
那东西仿佛是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一样，提醒着他不要得意忘形。
那是一头面目隐没在黑暗之中的鹿。
“黑鹿……春的……使者……”
潘吞咽了一口口水，好滋润那干涩的喉咙。
这时的肖恩才明白过来，午夜乐园原来不止是泵潘任性的产物。
有更高层的人利用了这个可怜的流浪神，让他充当下城区“穷人”们的牧羊人。
确保这些人民，他们整体的进取心变得温吞，对未来的渴求保持麻木……
而能让底层人口，永远保持着相当的基数。
充当富人们的“养料”，也能对比出他们的优越生活……
所以，他们不允许华兹华斯成功。
一旦有一个成功的华兹华斯出现，就难以用各种手段安抚下孩子们出走的心，改变下城区的心。
他们运用自己的能力，以“出身”焊死了下城区人们的出路。
难怪……肖恩皱起眉头：听自己在跟进午夜乐园事件之后，连那个亚瑟·梅林都沉默了一下。
这里，只是某种巨大的、笼罩着整个纽兰德尔的黑暗秩序之一角而已。
而看似恐怖的潘……
也不过是整个棋盘里的一枚棋子。
鸟瞰整个棋盘，在其中的每一个生命，华兹华斯、泵·巴里、多米尼克太太，乃至肖恩他自己……
都由于过于渺，而难以在棋盘上辨识了。
肖恩知道，如果之前自己只是这个棋局的局外者，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注定会让他成为参与者。
“潘。”他冷静的嗓音，似乎终于吸引住了那个被看不见的某种事物，吓到魂飞魄散的农牧神。
肖恩的声音不再冰冷，甚至似乎带着一些同情：“潘……
“你之所以会出这些，是因为你受到了泵·巴里灵魂的影响，也想要结束这一切吧。”
来自中古传之中的半神，睁大眼睛凝望肖恩。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那恐惧的遗留，还是震惊于肖恩的洞察……
“你发现，这十几年充当下城区的‘牧羊人’，所获得的陪伴和快乐，是如簇空洞和虚伪。
“你想结束这个苦差事。”
潘竟然一言不发，似乎忘记了，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会帮你离开这个游戏的……
肖恩眯了眯眼睛，在心中暗道。
至于被人们彻底遗忘，而在未来的某一终结那看似永恒的痛苦……
之后的这一段时间，你只能靠你自己。
不要再在黑暗中怒吼了，不要再沉湎在昔日的荣光里……
接受一切，乃至于千年孤独。
然后，时间的流逝会给予你永恒安慰的。
“迷途的流浪神，请沉睡吧。”
肖恩举起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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