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片空下，总会有人伤心，也总会有人开心。
吴老太君见到南其琛和苏昭宁、南敏行回来，高忻眼泪都出来了。
她一手拉住南其琛，一手拉住苏昭宁，连声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这一句回来了，让南其琛当即就想到今日的千人齐唤“归家”的场面。他眼睛有些发酸，同吴老太君道：“祖母，扬哥死了。”
这一句话，也触动了南敏行的心事。
南敏行抱住苏昭宁的腿，哽咽道：“娘，怪不得将军叔叔没有来救我们，原来他死了。”
“娘，你将军叔叔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死啊？”南敏行对陈扬很有崇拜心理。
他来定远侯府前，虽然有嬷嬷一直教导他提防人间险恶、教他如何应对危机。但真正切身经历过和听人，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南敏行切身经历过才越发觉得当日陈扬在二皇子府一路硬闯，接回他叔叔是多么有能耐的事情。
那么厉害的将军叔叔都死了，南敏行对死的恐惧更深了。他抱着苏昭宁腿的手往上，扯了扯苏昭宁的衣摆，道：“娘，你能不能抱着我？”
吴老太君取笑道：“过了三岁生日，怎么比两岁时候还粘人了？”
不过，这老太君也知道，任何一个孩子，才在牢那样的地方呆了，一定会格外害怕的。
“好了，昭宁，你带敏行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吩咐下人给你们烧好艾叶水了，回去泡一泡，去去霉气。”吴老太君吩咐道。
苏昭宁听后，就依言抱着南敏行回房休息。
回房的路上，她遇到了四皇子身边的那个侍卫，化名叫做树的。
树看到苏昭宁的时候，目光有些慌张。他第一个动作是转身就跑。
南敏行喊道：“树，你跑什么？”
这侍卫才转过身来。
因为在宫中经历过那番事情，苏昭宁如今谨慎更甚以前。见树这般动作，她就也有了疑虑。
“树，你回你原来主子那里去吧。”苏昭宁道。
树听了这话，神情一滞，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他愣在原地，甚至忘记追上来同苏昭宁解释。
苏昭宁也没有搭理树，抱着南敏行继续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里，白术和茯苓两个都红着眼睛立马迎上来。
“姐，您快踩过这个火盆。”茯苓蹲下身道，她看着南敏行，也道，“少爷，您也下来亲自踩一踩。”
白术在旁解释：“老祖宗让奴婢们准备这些东西在房间里，是担心姐你们累了，会先回房休息。”
“累了也是要同祖母请安的。”苏昭宁勉强笑了笑，答道。
她牵着南敏行一齐迈步，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跨过火盆后，茯苓忙接了南敏行去另一间房中给他沐浴。
苏昭宁则由白术服侍。
白术将艾叶水一瓢一瓢地浇到苏昭宁的头发上，然后又给苏昭宁拧了帕子递过去：“姐您敷下眼睛吧。”
苏昭宁接过手帕，顺口答道：“是我眼睛肿的厉害？其实我在牢中睡得也还好。毕竟你知道你们姐我是最看得开的人。”
苏昭宁这话有几分自嘲，更多的是开解白术。她从进门开始，就感觉这两个丫鬟脸上的担心压都压不下去。
恐怕是被她入牢的事情吓坏了。
苏昭宁听着白术的话将手帕敷在眼睛上，然后静静地躺在澡桶里。
白术替苏昭宁搓着手臂和揉着手指。
有凉凉的水滴落在手臂上，苏昭宁感觉有些不对，她拿起帕子，果真见到白术在流泪。
“好端赌，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苏昭宁劝慰道。
虽然白术和茯苓这两个丫鬟一开始在长安侯府的时候，不是一开始就对自己十分贴心。但是人都是审时度势的，苏昭宁并不怪她们。
之后，白术和茯苓表明心意后，也确确实实在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苏昭宁对这二人都很是满意。
而相较于茯苓，白术显然处事更为周密，心性也更为坚韧。
如今白术都哭了，苏昭宁就真的知道丫鬟们都吓坏了。
她又安慰了白术一遍：“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担心。”
白术抬起头，想将眼泪强行憋回去，可眼泪却已经滚出眼眶，直接滑过脸颊到霖上。
白术看着苏昭宁那带着笑意、宽慰自己的模样，心中更加难受。
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姐，您别这样憋着了。您哭吧。”白术哀求道，“姐，这一年，您过得太苦了。侯爷走在前面，如今陈将军也走了。白术知道姐你心里苦，你难受就哭出来吧。”
白术自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她知道情绪一直压抑着是什么感觉。
她家姐过的真是太苦了。她爱的人走了，爱她的人也走了。
而且陈将军不仅仅是个爱慕她姐的人，陈将军还是卫国百姓心中的守护者啊。
白术作为苏昭宁的丫鬟，并不偏向陈扬，不觉得她家姐就该选择陈将军而不是定远侯爷。
但白术作为百姓中的一个，她内心同样不希望陈扬死。她同样为陈扬的早亡而难过。
苏昭宁原本想同白术，不要傻话，陈将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开口后，苏昭宁却发现自己问的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听陈将军战死的消息？”
“陈将军不是战死的。”白术哽咽地答道，“我听京城的人，陈将军死的时候，咱们已经收回了荆州十城，那最难攻的荆门关也被陈将军攻下了。”
“只是，因为陈将军为攻荆门关，单枪匹马潜伏入城杀了南屿的祭司，南屿人为了报仇，乔装成百姓，诱陈将军出去，杀了陈将军。”白术将自己听到的传闻过苏昭宁听。
这传闻与皇帝在奏折上看到的基本一致，但与事实其实相差甚远。
苏昭宁此时尚不知道真相是如何，但听到陈扬是战胜后被人刺杀而死，她耳边就突然回想起乌鸦嘴道士过的话。
“你一身忠骨，半生都在马上度过，日后也依旧会战场得意。只不过，你姻缘却远不如将运畅顺。心仪你者，你未置心上，你心仪者，一生求而不得。”
“因情伤入骨，你此生年纪轻轻，便会……”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陈将军记住我这句话，就有转机了。”
所以，死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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