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毛丫宽慰道：“不着急，你儿媳妇瞧着身子受弱了些，实在不成，找郎中瞧瞧，来年定给你家生个大胖孙子，保准你乐得合不拢嘴。”
王红月笑着将麻皮扔到地上：“第一胎最好是个孙子，要是个丫头，还得生。丫头都是给别人家养的，我家闺女，嫁出去一年还不晓得能回来几回。”
“再咱们自个，我去年回去一趟娘家，送了半斤猪肉，养闺女没用，儿子才能养老，要不是我身子不好，一定多生几个儿子。”
农家人都多子多福，有些冉四十多还生。
那些不生的，一个是家里穷，实在养不起，另一个就是怀不上，怀上也保不住。
关月娥在田埂上坐下：“婶子们忙，我这差不多够斤数了。”
色蒙蒙亮他们过来，前面只剩一点。
孙毛丫跟着停下手，用手掂量了一下，只多不少。
“你们在这忙着，我抱着送去他们家，再回家吃饭。桂花，车子我一会给你送回来。”
“哎。”郑桂花来的也早。
几个人一大早过来，还没吃饭。
“那我们也回去了。”关月娥喊了一声赵霜，“弟妹，走吧。”
送去称一下斤数算钱，吃完饭再去他们家剥麻。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孙婶，咱们人多，他们家没有那么多麻刀，得自个带刀去，我们家还没有刮麻用的刀。”
“我家也没有，用镰刀，他们家不是年年种苎麻，咋可能去镇上买那么多刮麻刀回来，反正镰刀也能刮麻，就是慢了些。”
关月娥点零头：“也是，掰麻容易，刮麻累，一不晓得能赚多少钱。”
赵霜在她身后接过话：“一五六斤还是有的，手慢些，一也有三四斤，四文钱，比咱们在家打络子强。”
三人正巧路过杨春兰家门口，见她在院子中喂鸡。
关月娥和赵霜两人齐齐喊了一声：“春兰婶。”
孙毛丫不常和她有来往，一个性子太要强，两人有些处不来，见面点头打个招呼。
“春兰，忙着呢。”
杨春兰点了一下头，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并未答话。
赵木桥去镇上做工了，去镇上那，儿子过来叫他爹一块。
他们两口子心里既欣慰，又气愤，心酸，无奈，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心头。
儿子知道去镇上做工赚钱，本该是大喜事，可两口子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骂也骂了，也了，又不能打，怕真的把儿子惹恼了，从此不认他们。
杨春兰和赵木桥商量了一下，带着儿子去镇上做工，歇着也不让他回来。
赚得工钱要过来，不能让他拿去给寡妇。
只要他们不认苏翠花这个儿媳妇，赵富贵就还是个清白伙，没娶过人。
谢茯咬了一口韭菜饼，用筷子搅着碗里的西红柿汤：“青生，晚上黄瓜炒肉吃，再炖个猪蹄，对了，一会送三条黄瓜给守财叔家。”
大的舍不得，自己家里吃，送三条中等大的。
“成，吃完你去田里瞧瞧，借桂花嫂子家的独轮车，还剩半亩，不去借驴车了。”
裴青生琢磨着，想早点买辆驴车。
“娘子，今年存点钱，明年我们也买辆驴车。”
“在等个两三年吧，我们又不常出门，买回来还要经常拉出去喂食，一年要交将近一两的税，再买头驴回来，有些吃不消。”
“六月份，还有几个月又要过年了，咱们今年估计存不到二两银子，过两年再。”
手头有钱的话，肯定想买一辆驴车，还能租给别人。
谢茯也不想去人家借驴车用。
“嗯，听你的。”见她吃完，刚想再次开口，有人在外面敲门，“是不是婶子们来了？”
孙毛丫站在门前：“茯，我是你孙婶。”
“来了婶子。”
一打开门，三人跟排队似的。
“忙完了？你们什么时候去的？”侧身让她们进院子，拿起挂在棚子下的秤杆。
关月娥将麻皮放在地上，捶了捶肩膀：“亮去的，正巧在东边河碰上孙婶，王婶去的比我们还早，地里还剩一点，她在忙呢。”
孙毛丫推着车进院子，瞥见裴青生双手撑着桌面，翘着左腿从板凳上站起身，连忙抬手示意：“青生，别起来了，你吃，我们称完也回家吃饭。”
“嫂子和弟妹在我家吃点。”
“不了不了，我们家里做了饭。”关月娥两人连忙摆手。
裴青生点零头，坐下继续吃自己的饭。
谢茯等她们各自分好之后，在一旁称斤数：“你们起得太早了，还剩半亩，亮再去也不迟。”
孙毛丫抱着手臂：“去晚就没了，你瞧你王婶，我们去的时候，她都掰出一斤多了，比我们去的还早。”
“王婶前段时间跟我，家里娶了儿媳妇，没多少钱，想赚钱想疯了，她一定积极。”
“可不，刚才我们在地里还呢，儿媳妇没怀上，我瞧她也愁死了。”
想起身后的关月娥，立刻停住了话头。
谢茯瞅了一眼关月娥，将钱递给孙毛丫：“孙婶，快回去吃饭，吃完饭在家歇歇再来，车我推过去。”
“成，吃完饭我就过来。”接过钱，转头道，“我先回去了，俩孩子在家，我也不太放心，不跟你们多聊了。”
关月娥笑着回：“哎，婶子回吧。”
她成亲多年没怀上，婶子们都不太敢在她面前聊起孩子的事。
赵霜见她嫂子脸色没有不对，心下松了一口气。
她夫君和她提过，在家里别提孩子的事。
谢茯将钱递给她们：“你们回去得现做饭，我家锅里还有点饭，在这吃点。”
“不了，回去再做也不迟，我们吃完饭再来。”
赵霜跟着点头：“茯姐，我们回去了。”
“那成，咱们一会见。”
送两人走到门前，向东边望去。
一道身影走在河沟旁，田里还有些苎麻屹立在那。
“青生，我去田里了。”
昨和她们过，剩下的苎麻不够斤数，那就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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