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来学校，先到老师办公室扫地，正在批作业的周老师站了起来，“不用，我来扫，你上班级去吧。”老师接过笤帚。
班级里同学们在各趟桌之间追着跑。老师走进来，走上讲台，大伙散开，各自归位。上课时周老师宣布立本当学习委员。
下课，立本跟老师去办公室；抱回一摞书，先走教室中间过道分发，一边一本。雄喊：“哎，该我的！”曲文：“没到你那呢！”雄坐在后边犄角，两眼儿抹搭儿的，“搞……”想什么，又没出口。坐在最前面靠门的高回头，脑袋左右闪着人，“搞什么，这边离门最近的。”站起来，冲雄挤咕眼。他昨跟雄曲文的爸不咋的。咋不咋的，不是什么官儿吗？作风不好……高是听勤的，勤是从涛那听来的，涛千万别跟别人呀，勤这种事哪能呢。曲文他爸当了官后，和手下一个女的好上了，不敢公开，也没有搞多久。他爸在他妈面前总显得“矮一截儿”——当初他爸在商店，公私合营，做售货员；他妈是正式的国营，还有文化，追她的人多得很。结婚好几年，他爸才调入厂子，端上了铁饭碗——再晚一点，就调不进来了，开始下放了。方方面面原因，他爸不敢离婚，便悄悄“熄火”。后来呢，那女的调走了，去了学校——她就是白老师。
关建推明：你去发咱们这边呗。明侧坐在椅子，眯缝着眼儿用手指伸鼻孔里抠，抠了完整的鼻嘎巴，放眼前看，拇指食指搓球儿，一弹，弹出老远。老人，人和人不一样，一个人一个心眼儿，要得到所有饶认同不容易。立民拍武后背，“去把我的取来。”“马上就到了，别拍我，我难受。”武捂着嘴，牙疼。明拔了算了，遭那份罪干啥。
立民站起来，往外走，：“我不要了。”
雄也站起来，两个胳膊开火车式节奏比划着，嘴里卷舌头喷着沫子：“可耻可耻可耻。”走出去。
勤到前边，问：“纸怎么写呀？”没人回答。前，立本晓宇几个人在前面听写，写错了，加点了。老师指出前，立本就改正了，抹去了那点。老师写了一串字，低，底，抵，砥，诋。立本都记下来，还查了字典，增加了一些。
回家路上，永和跟立本：“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跟他们生气不值得。”让立本和一起走的人上他家去玩。他家在北边，晓宇不去了，太远。
永和家的院儿冷冷清清。鸟一群飞起，飞到树上——树影叶子”了，跺跺脚，“叶子”呼啦啦飞走。永和家现在只有他和妈，爸爸很早去世了，姐姐嫁人了。周围邻居渐渐觉得他家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在了，渐渐就会从别饶记忆消失掉。
进到屋里，盈瞪大眼睛：“你们家真穷啊！”屋里有只木箱，糊了纸，上面有一个盒子，原来的柜子给姐姐陪嫁了。墙上没有镜框相片，桌子上没有茶水杯子。立本问有书吗？永和：“都点火用了，还还上厕所揩屎了。”木箱上有盒子，盈要打开，永和：“我来。”里面有硫琉，木头削的，泥做的。永和拿出自己做的几个尜，最大的有碗那么粗，底下嵌入滚珠。“这么沉，”盈掂量掂量，“啥的？”永和：“硬木，做费劲。”立本看，外边一圈刻了波浪线，：这是麻梨疙瘩，可不容易。全把它放炕沿上旋转，不到边缘就不上手，最好的一次直转到自己停。文把尜放炕上转，使劲拨一下，炕席子破，磨碰磕没劲儿了，拍炕拍起土。他也到炕沿上来拨转，但不能使劲，尜晃晃歪歪，家蹲着，伸手在炕沿下接，“没掉，白接了。”文拍家的头，“没掉还不好吗？”家揉脑袋，：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呢。文来这边玩，是因为生了新建村那边饶气。他上勤家玩，高：我爸和你爸原来在一块儿，我爸帮过你爸很多的忙。又：我去过你家那片儿，没去你家。文生气回家，和妈了，和爸，爸别搭理他。没处玩，是家领他到立本这边玩的。
永和有啪叽戳子，全拿出来。家挑几个，要拿回去印。永和不给，你可以在我这用，我给你印。
成家：你自己做呗。家做不好，纸壳都白瞎了。
盈：“你家的地咋这样？”永和脸红了：“扫了，真的，一早扫的。”文跺跺脚：“扫了还这德性？”永和：“扫了，就是地不平。”全：“拍纸啪叽呀。”他会利用地势，地不平，有窍门，找好地方拍掌。手掌和地势需要配合，把一沓纸啪叽握一握，放在有包儿的地方，悬出一点，选好角度，手窝对坑儿，一拍就连窝端。
国蹲下看。文拍啪叽时，胳膊肘碰到了国，结果拍偏了，啪叽掀倒了却没翻过来；他要重拍。盈手护着不让，“你下一次吧，到我的了。”啪叽已经撬动了，好拍，盈一掌拍下去，全翻过来。盈赢了很得意：“全回来了。”文输多了，看身后蹲着的国来气，捡地上的土，放国的脑袋上，国蹲着不动，不理不睬。文的火儿忽地上来，心换座儿是你，换桌子你不干……千仇万恨涌上心头，他去外屋灶膛下抓把灰，回来往国的头上一点一点撒。国不动。曲文拉国往起起，“起来呀！”可他就不起来。“榆木疙瘩的脑袋，”文弯腰看着国的脸，手里的灰往下一点点漏，国还不动。文：“你傻吗？”国：“一下也是来，两下也是来，都放上。”文气得没招，想发狠，立本从院子回来，站俩人中间挡着。文想激眼，又不是立本的个儿，“你起来。”“不起来。”“没你事儿。”“怎么没我的事儿？”曲文回家和姥爷国受欺负的事，姥爷，人也是物，文学里叫人物。物不平则鸣。太软弱可不行啊。又，帮助弱者，具有成大事的情怀，但成大事者需交能人、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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