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晃晃晕乎乎，没有一点云彩。
热和地旱总是连在一起。
任家老太太在炕里躺着，心烦叹气：“这儿啥时过去呢。”炕不烧火也不凉快，太阳光不照炕上了，也热。任家爷爷在给老座钟上弦，不能用力，怕断了。然后给老伴扇扇子。
一帮同学怕晒，进了合社。没有钱，就是看看，有钱的也不买，“狼多肉少”。翠和明到卖铅笔的柜台，翠要挑笔，售货员给拿了两根，翠指着敲着玻璃，要拿“那”根，人家不高兴又拿出一根。“里面折没折？”横看竖看也看不到，有的掉零漆，压零儿坑儿也不要。选好了，站那。明买橡皮，选了黑色的，付了自己那份钱，没付翠的。翠反应过来，忙付了铅笔的钱。
林让明上他家玩。
明看见韩家院里倭瓜开着金灿灿的花，“这家是谁？”“韩。”涛。林：“你也叫他韩？”涛的脸不红不白，：“我他儿子不行啊。他爸比我爸多了。”明：“那花下也没看见瓜……”林：“那是谎花儿，像涛一样。”涛：“像你吧——”林：“你爸，你妈，”明：“那花好，挺嫩，蝈蝈吃正好。”林：“你等着，我去。”涛拽着，“我来。”涛进韩家的菜园，俯下身在垄中走，蹲下，撅折一个亭亭玉立的荷叶般的叶子，扣在头上。
海在家里玩“住家家”，把家里的好搬的东西都用上，随时能迅速“撤”，不能让爸妈看见发现。海听见后边儿有动静，从窗子探出头，“干什么？”涛仰头，：“你家倭瓜花开了？”海手里握着一把枪，指着他，涛知道那枪能打响儿但打不了人，但还是紧张，“我就是看看，别别指唤。”狗来了冲他吼剑
林跨过来，：“把枪递给我。”拿过枪，举起来，搂动扳机，砰，枪上升出一缕蓝烟。狗不叫了，躲远了。海：“哎你怎么……我就一枚子弹。”林：“你跟我来。”回家取一喊子弹”。“哪来这么多？”“那你别管了！——想朝你要点东西。”“什么？”“倭瓜花。”“摘去吧。我帮你摘。”三个人分头寻找，摘光了开的花。花放在帽子里，林端给明。明接了，“嗨，用不了这么多，每来一个两个就好。”林：“留着慢慢吃。”明：“蝈蝈不吃蔫巴的！”把几个他觉得不好的花插在秧子上，“花儿离不开秧儿啊。”林一边走一边贴近明的耳朵：立本家有，长得好……
家来了，拿着瓜——宁爸回来，给宁带了两个香瓜，宁给了家一个，“很甜呐。”他在晓宇家门前转悠，几次看春丽家，春丽在摆相片呢，换下不好的。林掰家的手，抢下瓜吃。
“来水啦！”有人喊。
各家知道后纷纷去水站，可是刚来水，人多得排队，接的水还发黄，“有土，”“水锈！”“铁管子多少年了，生锈。”人们不想接的就回去了。
美接了满满一盆水，两手端平了慢慢走，民从旁边走，歪头看，美瞪起三角眼：“看什么？”民拍一下美的肩，美要把盆放下，民赶忙走了。一会儿，民又跟来，拍一下美的后腰，美回身把水扬出去，水太多，自己的衣服也湿了。
水站正在接水的人都笑了。接聊也倒了，水管哗哗淌，“放一放……”全心疼这样放，“得放多少啊？”立本来了，：“让我接，别浪费了。”立本把水挑回去，坐沉半，水还浑，水桶晒得有点温了。“吃是不行，”爸：“浇园子，地旱呐。”对呀，浇园子，但灌垄沟得多少水呀，立本取水舀子，拎桶走一块浇一块，浇在垄台庄稼根那。
来水了，就敢用缸里的水了，洗菜淘米。季婶到仓房，有几样菜，豆角蔫了黄了，“这得先吃喽。”全他择，放盆里到院子择，然后洗。香瓜在仓房里，要蔫了。得给人，不能等人来；不多，不能人多；不能送人，好不好的，让人挑毛病。
晓宇来了，让进仓房，凉快些。晓宇闻到味，甜啊，全拿瓜到外边洗干净，拿给晓宇。“去挑水呀。”“水没干净呢。”
各家都用水，把存留的水都用，不够的，各家串串……
吃了晚饭，韩富去挑水，发现了园子里的花全没了，回家发脾气。他抄起一根棒子，又怕失手打坏了儿子，换了一把笤帚，“你他妈的败家玩应，你傻呀？”“我不傻。”“你还犟嘴，看我收拾得轻。”“你就在家能耐。”一下到了“痛处”，“你……你嘴硬，我打死你这逼崽子。”一顿狂打。人滥用强势。韩婶不敢拉，她怕韩。韩是城里人，她是农村来的。她还不同于早入厂的那批饶家属，那时，兴找农村的，一般都是老乡。到韩这时候已经不兴找农村的了，韩是看中她的“模样”找的，是“换”；但心里不得劲，常发脾气，打孩子撒气。
笤帚杆子打散了，又找了一把笤帚，举着，“不？是谁，都谁？”“不知道。”“今我不整服了你，我不姓韩。”
“别打了，那是你儿子呀。”韩婶哭，“人都让你得罪了……日子可咋过呀。”
怎么打，海也不哭，就不求饶。
韩扔下笤帚，气得脸煞白，“狗是改不了吃屎——”叉着腰喘，蹲下了，像蛤蟆气鼓，“这死孩子，像谁呢？把我气死了。”
隋婶、季婶、狄婶都先后来劝，让孩子去外边，到我们家和我们孩子玩一会儿。
韩富：“人这孩子命硬！我让他妨完了。”
老果婆子吥叽吐口吐沫水，：孩子长大就好了。
季叔进屋劝了一会，出来，和老隋：人呐，偶尔拌两次嘴，别伤饶心。
外边，大树静悄悄，树稍开始安宁，叶子慢慢吸收了水分，打蔫的慢慢舒展。
老隋摸东的耳朵，轻轻弹一下；看正的耳朵，也要摸摸，正躲着不让摸，跑志家屋里。
屋子不开灯，怕进了蚊子。关上门，开灯，志、正打蚊子，月、玉帮着找。“那个黑点是啥？”“不是。”东，蚊子太了，像人这么大就好了。海擤着鼻水：“那不把你吃了！”几个孩子笑了，仰着脖子看棚顶，“那个动的，”“是蚊子！”正“不是。”志看了看，“蚊子不会爬。”涛一直在炕上躺着，：“瞎叽吧鼓荡门。”全笑：“你血难吃，蚊子不咬你。”涛：“蚊子就愿咬我。”波回来了，“给它一条腿够咬了。”涛：你咋不给它一条腿呢。海：“下雪就好了。”外边花飘着香气，月：“花招蚊子。”正：“花不招蚊子。”“招，闻着味去的。”玉：“那花也睡不了觉了。”
孩们没有失眠。他们在惶恐中，在屈辱中，也会睡去。睡得和夜色一样沉沉的。老人，都是白，人会疯喽。人每夜入睡，也是的冬眠啊。停止了，避开了，忘却了……
夜色中，有的是不动的，有的在一夜里就变了。
偶尔有彗星划过夜空。古代的人认为出现彗星不吉利。后来呀，人知道彗星是冰，以特殊的轨道穿行于星球之间；有人我们地球上的大海，有它的成分。这么来，人跟它还有关联呢。
纸条上：世界不只是撞击，吸引，燃烧，毁灭，人应与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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