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出去开门，万青探头去看。
门打开，进来的是刘大勇。
院里的灯光亮着，几日不见，万青差点都没认出来。
刘大勇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看上去憔悴不已。
他站在门口，微微佝偻着身子，不肯进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唯唯诺诺的。
刘翠一把将人拉进来。
“哥，你吃饭了吗？”
刘大勇胡乱的点着头，含糊不清道：“吃过了吃过了！”
“妈呢？我来看看妈。”
“在屋里泡脚，你跟我进来！”
刘翠拉着他往房间走。
刘大勇不肯，眼神怯怯的看着门口，万青就站在门口。
见状，万青招呼道：“舅舅，你进来吧，你在外面看不见外婆的。”
刘大勇愣了下，又被刘翠拽着，这才进了屋。
进门的瞬间，万青感觉到舅就着头不敢跟自己对视。
“妈！”
刘大勇进来，看到正在泡脚的老母亲，叫了一声妈，就跪在了崔兰花面前。
崔兰花茫然无措的看着刘大勇，张了张嘴，看向刘翠。
刘翠红着眼睛：“妈，这是我哥，是你儿子！”
一听到是自己儿子，崔兰花莫名的哆嗦了一下，眼神战战兢兢看着刘大勇。
刘大勇看到母亲如此忌惮自己，心如刀割。
“妈，是我对不起你！是儿子不孝，儿子错了！”
他声音悲凉凄沧，哭的像个孩子。
崔兰花静静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
刘翠抹着眼泪过去，把刘大勇往起拽。
“哥，你别哭，你哭了妈就难受。”
刘大勇抬头看到母亲脸上的泪，他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爬起来给母亲擦泪。
“妈，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是儿子无能，儿子有眼无珠，儿子现在遭到了报应，妈，儿今是来跟你告别的，你等着儿，等儿回来孝顺你！”
这次崔兰花没有表露出害怕，而是怔怔的看着他，像是在仔细听他话。
刘翠去厨房把晚上剩的饭菜混在一起热了下，端过来让刘大勇吃。
刘大勇推脱了好一会才接过去，坐在崔兰花身边，呼噜呼噜吃完。
“哥，刚才你来跟妈告别，你要去哪里？”
刘大勇看了一眼崔兰花，“我打算给文海转学，转到县城去，让他住宿，我要去南边打工。”
刘翠一愣，“文婷找到了吗？”
刘大勇沉默了下，摇摇头，转而叹口气，“回不回来无所谓了，死在外面最好，她明知道上次逃走我们担心的要死，这次竟然又偷跑，还把妈打成这样，这个女儿，我不要了，有本事跑出去，那就别回来了！”
刘翠知道他的是气话，就没当真。
“你真的想好了？要给文海转学？你去南方打工？”
刘大勇点点头。
“想好了，周五就去学校办了转学手续，明去县里办入学，已经联系好人了，后我就走了。”
“那你……”
刘翠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你钱够吗？”
“够，你嫂子在箱子里藏了不少钱，被我翻出来了，一共有两千多，给文海转学报名够了，走的时候，我给他留点零花钱，等我到那边了就给他写信。”
刘翠听着，连忙去旁边柜子上拿来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撕下来交给刘大勇。
“哥，这是我店里的电话号码，你在外面要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文海这边，你也给他留一下，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让他打给我。”
刘翠完，看了万青一眼，万青表情淡淡的，朝她点点头。
力所能及的忙，帮就帮吧。
刘大勇不要，刘翠硬塞给他，“哥，你是我亲哥！我是你妹！你拿着！”
声音里拖着哭腔，刘翠转过头去。
刘大勇只好收下。
“哥，那你不我嫂子审判结果出来吗？”
刘翠试探着问了下。
刘大勇摇摇头，“不等了，判多少年，她就坐多少年吧，文海还，我要把他抚养成人，不能受你嫂子的影响。”
刘翠安慰大哥，“哥，文海脑子活，让他好好学习，好好做人，以后一定会比我们强。”
刘大勇听进去了，重重的点头。
“不早了，你们快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刘大勇站起来，走过去搂着自己的老母亲，声音又是一阵悲凄。
“妈，我走了，你好好的，翠儿把你照鼓很好，你看你，身上干干净净的，脸上也红润，不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两件好衣服，吃饭也吃的最差，还要帮我们干活，儿对不起你啊！妈呀！若有下辈子，你千万别让我当你的孩子了，我不是个好儿子啊！”
刘大勇哭的就跟死了妈一样，万青站在门口都忍不住流泪。
万林坐在炕上，哭成了泪人，这一刻，他觉得舅舅好可怜。
崔兰花情绪激动，茫然的看着刘大勇，眼里都是泪。
刘翠实在受不了了，把鼻涕捏掉，大声：“哥，你别哭了，妈还没死呢！”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就在这睡吧，明早再回去！”
“不了，文海还在家里等着，我骑的自行车，很快就能到家。”
“那你等会，我找人送你回去，别半路再出个事，你连人带车摔了，到时候怎么办？”
完直接去前面打电话。
“青儿，一会等你外婆睡下，你再带你弟上二楼睡觉，我把你舅舅送回去。”
“好，你们路上心点！”
万青心知肚明，母亲刚才肯定是给方叔叔打电话。
果不其然，很快，外面路上就传来三轮车那震的响声。
刘大勇站起身，又看了眼老母亲，跟在刘翠身后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
万青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他转过身，朝她弯腰。
“青，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代表你舅妈向你道歉，这次若不是你机智，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
他弯腰九十度鞠躬，声音里也是深深的后怕。
万青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舅舅，都过去了，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刘大勇慢慢挺直身子，笑着朝万青点头，然后转身出门。
万青跟过去，在门口朝巷子外面看着。
方建国帮忙把自行车塞进车里，刘翠和刘大勇上了车。
车子很快开走。
万青有一种直觉，不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看到舅舅了。
回来后，外婆已经自己洗好了脚，擦干净上了炕，正脱掉外面的衣服，笑嘻嘻的准备往被窝里钻。
万青看着她，心里也庆幸。
外婆这样傻乎乎的，也挺好的，每活的简单，开心，非常容易满足。
等外婆睡着，她跟万林上楼睡觉。
躺下好一会，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外面有车声响起。
万青爬起来，拨开窗帘往下看，想看看是不是母亲回来了。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不得聊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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