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连绵的雨，又下过了好几日。
“咳咳……咳咳……咳咳……”
谢老坐在窗前，低头严肃地在宣纸上写着字。
他又连续几日不曾进宫，但每日袁持之都会代他去教导陛下，出宫后再登门来见他。
最后一笔写完，谢老抬头看向窗外。
雨声细密，不愁生计的富贵人家会以此为乐，品茶赏雨。可百姓却只会苦恼雨何时能停，会不会耽误了庄稼生长或是赚钱的营生。
气这样阴霾，就连在屋中织布刺绣的妇人女娘，也要多费眼睛而舍不得点盏油灯。
谢老又想起自己对时荔的话，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袁持之的话，九分真一分假。
此生阅人无数，谢老深知袁持之并非良善之辈。有他看着，袁持之尚且能将才干用在正途。
可若是没有他作为束缚，袁持之恐怕早晚会成为只手遮的人物。
袁持之就像一把双刃剑，能力超群卓绝，可是用不好便会伤身伤己。谢老知晓这个道理，却别无选择。
先帝昏聩，前朝内外留下太多隐患，他有心无力，只有袁持之有这个能力手腕，挽大厦之将倾。
谢清韵端茶走进来的脚步声，打断了谢老的思绪。
看着逐渐长大的孙女，谢老对她笑了笑。
“清韵，你可别忘了我过的话，日后嫁给持之，帮我好好看着他。”
谢清韵眼睫微闪，低低应了一声，“是，我记得祖父。”
为了不让袁持之日后独大，谢老也想了许多后手。他借着自己对袁持之的恩情，准备将亲孙女嫁给他。
谢清韵从受他教导，日后也能看着袁持之，不让他走上逆臣的道路。
谢老不知自己还有几年可活，也会尽全力给时荔留下得力的人手，让他日后不被袁持之裹挟。
他能为下人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一日一日坚持下来，总会成为习惯。
时荔咬着牙坚持了数日，渐渐蹲马步也不是酷刑，身体感觉越发强健。唯一苦恼的是吃得好养得好，身体发育也越发优越，每日都要偷偷摸摸在胸前缠上一圈又一圈。
布匹都是她开了皇帝的私库偷偷拿的，这样才能瞒过所有人。先帝的私库还算丰厚，时荔拿着里面的东西，也算收买了几个心腹，不至于身边无人可用。
早朝时，王家那位状元郎被外放到地方，到殿前领旨谢恩。
“微臣谢陛下圣恩。”
俊俏的状元郎低头拱手，看不清神色，只是声音中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出身世家，果然不知百姓疾苦，只觉得自己被排挤出帝都，十分地不甘心。
时荔想到谢老的教导，没在意他的误解，反而耐心道：“你到霖方，好好看一看那里的百姓，为他们多做一些事情，不要辜负自己的才干。”
状元郎愕然抬起头，就看见年少的新帝对自己勉励地一笑，目光极为真诚。
好像真的在期待他去做出一番大事业。
状元郎心思复杂，又低下头恭敬答“是”，然后才慢慢地退下去。
这么金尊玉贵的翩翩君子，去到偏远的地方可有的罪遭了！
时荔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感慨。
转而想到袁持之昨日自己的功课可以增加了，又叹了一口气。
她也没什么好可怜别饶，可怜自己都不够呢。
午后来到演武场，袁持之已经在等她。
两人现在熟悉了很多，君臣虚礼被时荔做主免去了，不然看着袁持之在她面前伏低做还怪别扭的。
只是袁持之今日手中又拿着一张弓。
比起他曾经射中靶心的弓箭，这张弓明显了许多，和他有些不匹配。
时荔还奇怪他怎么挑这么一张弓时，袁持之竟直接递了过来，“陛下试一试？”
如果是给她用的，那就正好了。
时荔跃跃欲试地接过来，但她连正经如何握弓都不会，手法笨拙极了。
袁持之见状，走到她身后，想要手把手教导。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刚伸出手要指导，忽然身形一僵。
时荔背对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没有动作，还催促着：“爱卿，我这样握弓对不对？”
“……手指不对。”袁持之的异样只有一瞬间，着便伸出手摆正了时荔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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