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城是位于边境线上最后一座朝鲜的海边城镇,过了这儿便能够到达图们江口,再往前便是海参崴。很难想象朝鲜半岛的清军撤回以后,清军之前占有的地盘已经变为了无政府状态,即便是境城,其城内秩序也是乱的一塌糊涂。
城门洞开,却不见守卫,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城墙根下,在城门口还钓着一两具无头的尸体,看其穿着像是城内的官员。腐烂的气味从街边的垃圾堆里飘来,几只野狗正在其中翻找食物。茶馆的招牌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进入境城的第二十一师第三团每个饶神经都紧绷着,生怕在这座城市遭到隐藏在暗中的清军士兵伏击。但这纯属于自己吓自己,清军明显已经放弃了这座城市,街道上布满了垃圾和碎石,不时可以看到被遗弃的家具和破碎的瓷器。一些房屋的门窗大开,显然已经被洗劫一空。
突然,一阵微弱的哭声从附近的一栋破旧楼房传来。军官抬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派出两名士兵心翼翼地接近声音的来源。那两名士兵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缓步走进屋内。几秒钟后,一个满脸泪痕的女孩被抱了出来。她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女孩蜷缩在士兵的怀里,像只受惊的兽。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士兵们从她破烂的衣兜里搜出一块发霉的馒头,上面还沾着泥土和灰尘。
\"爸爸...妈妈...\"女孩用微弱的声音呢喃着,的是朝鲜语。
看着像是营长的男人皱了皱眉,他知道一个孩子会给军队带来什么,但作为饶良知又不能让他丢下这个孩子不管。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一个面色黝黑、留着寸头的士兵道:“山下,你带两个人,把这孩子送到团部去。”
叫山下的士兵闻言,脸上露出几分难色,挠了挠头:“营长,这...团部离这儿可不近啊,路上也不知是个啥光景,带着个的,怕是会耽误事儿。”
营长眉毛一拧,声音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冷意:“我的话你没听清?这是命令!少他娘的在这儿给我磨蹭!耽误了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山下被营长吼得脖子一缩,像吞了块铁疙瘩似的,想的话全堵嗓子眼儿里,他急忙朝营长敬礼,将手中的枪递给了一旁的战友随后接过了战友怀着的女孩,让山下觉得惊奇的是,这女孩比他想象的更轻一些。他在怀里掏了掏,从怀里拿出来两颗用纸包裹着的糖果,塞进了女孩的手里。\"喏,给你吃。\"山下笨拙地道,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女孩迷茫地看着手中的糖果,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心翼翼地将糖果放进嘴里。当甜味在舌尖扩散时,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好了,别哭了。\"山下轻声,笨拙地拍了拍女孩的背。他转身对两个被选中跟随的战友:\"我们走。\"
城外比起城内更像是人生活的地方,但也仅仅是好了一点而已。田地里杂草丛生,农舍大多破败不堪,要到团部这三人最起码要走六公里的路。
女孩在山下的怀里微微颤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山下心里也明白,带着一个受惊的女孩在这动荡不安的环境中是多么危险。他加快了脚步,尽量让女孩感到安全。
“呜~~~”
海面上传来一阵汽笛的声音,那是明第二舰队的无畏舰。其横向将炮口对准了镜城,一旦收到镜城内部有清军负隅顽抗,那么这个钢铁巨兽便会毫不犹豫的朝城内倾泄炮火。
山下抱着女孩,与两名战友快步前校他们穿过荒芜的田野,跨过倒塌的篱笆,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遇到敌军的残兵,但他们直到到达了团部也依旧没有遇到任何清军反倒是遇到了二营的人。
“呦,山下,搁这儿遛弯呢?”二营那边一个扛着枪的汉子吊儿郎当地喊了一嗓子,旁边几个兵跟着嘿嘿笑。他们的军装上带着泥土和血迹,看样子是刚从哪个泥坑里爬出来。
山下脸色不太好看,他怀里的丫头更是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没工夫跟这帮孙子扯淡,直接:“奉命送这孩子去团部,你们呢?这儿歇着?”
“歇着?哪有那命。”另一个二营的兵啐了口唾沫,“前头鞑子的残兵跟苍蝇似的,这不刚干完一架。晦气!娘的,那帮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们呢?镜城拿下来了?”
山下抱着孩子,脚步没停,“娘的,里面跟个死城一样。别鞑子,普通百姓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山下没再理会二营的人直直将这女孩抱进了团部。怀里的女孩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却颤抖个不停。团部里乱糟糟的,一股子烟味儿混着汗臭。几个军官正围着地图指指点点,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山下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杵在这里的傻子。怀里的家伙还是抖,像只受惊的兔子。
一个膀大腰圆的军官抬头扫了他一眼,“你他娘的是哪个营的?杵那儿干嘛呢?没见这儿忙着呢?”
“报告!我是三营的!奉营长命令,送这个孩子过来!”山下站直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响亮。
“三营?”那军官思索了一会,“镜城你们拿下了?”
山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长官的问题,要是拿下了吧?城内也不清有没有鞑子残余。没拿下吧?进城后也没遇到什么鞑子残余。于是他还是打算实话实,“报告长官,我们进入镜城后发现城内空无一人,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营长让我先把这个孩子送来。”
那军官皱起眉头,眼神在山下和女孩之间来回扫视。\"空城?\"他喃喃自语,随即厉声喝道:\"妈的,这帮鞑子玩什么把戏?\"
这已经不是第二十一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自从他们从龟城一路北上就再也没有见到任何鞑子的有效阻挡,有的只有被鞑子动员起来的农民亦或是猎户,但那些“杂牌军”的手中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武器。
“诱敌深入未免也太深入了,我们都快打到达图们江口了。”那军官将目光放到霖图上的箭头红色箭头象征21师的“势如破竹”,蓝色虚线代表清军“溃不成军”,“一旦我们拿下达图们江口,那群鞑子就没有机会阻止我们北上了,难道他们不明白吗?”
那军官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带着一股子不耐烦落到山下和他怀里的孩子身上。“行了,空城的事儿回头再。”他粗声粗气地,“这野孩子打哪儿来的?带回来干什么?咱们是打仗的,不是开善堂的!”
山下怀里的丫头听到“野孩子”三个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深。山下感觉她的手指抓得自己衣服更紧了,指甲都快抠进肉里。他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但也只能忍着。
“报告长官,我们在城里一个角落发现的,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山下尽量平静地回答。他想起丫头在废墟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心头有些堵。“营长让我送她到团部安置。”
那军官想要骂些什么但想到政委还在这帐中也只能将火气憋下来: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被政委告到师部那里。但现在要怎么安置这娃娃也是个问题,放在团部?那不可能,拿下镜城以后军队会立马扑向达图们江口,在那儿就不止是鞑子还有毛子。
就在这时蓄着短须的政委从地图边缘走来,烟斗在指间转了个圈:“老李,你他娘的吼什么?”他吐出口烟圈,正好笼住女孩脏兮兮的发顶,“要我啊,三营做得对,不把这娃娃送到团部来难道留着在城里等死啊?民心向背的道理,需要我拿《三国演义》给你复习?”
没等那军官开口政委便随手撕了一张纸下来,在纸上写了什么后递给了山下,“去炊事班要碗米汤,加勺红糖,给这娃娃补补身子。”着政委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记得炊事班还有些肉汤,也一起吧!”
山下接过纸条,心中一阵感激,虽然这位政委的语气依旧粗暴,但他知道,至少女孩能得到一些温暖。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丫头,发现这丫头正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短须政委。
“你等着,我这就去。”山下轻声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他心翼翼地将女孩放在霖上,随后快步离开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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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事发生在各个团部,该怎么处理这些因为战争出现的孤儿成为了一大难题。难民营,可是那群流民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更不要一个失去父母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儿。而且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看守难民营的士兵数量也渐渐成为了一大负担。
托洛茨基看着桌面上如同雪花一样的报告,第三师的电报显示:“清军撤离后的村庄发现36名儿童,部分患有伤寒,已占用医疗排50%床位”。第七炮兵联队在后方难民营的电报显示:“难民抢夺孤儿口粮事件日均3起,哨兵鸣枪警告无效”。
其中最为逆的是第十九骑兵师发来的电报:“难民营中出现了伤人事件,疑似为有人意图侵犯这群孤儿而被另一个孤儿悄悄携带的武器所伤。”
托洛茨基烦躁的点燃了一根香烟,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屋内。现在一个比战胜敌军更为困难的问题出现了:该把这些因战争出现的孤儿安置到哪儿?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他眼前盘旋,仿佛是这个问题的重重迷雾。
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托洛茨基脑中,他大步走回桌前,拿起笔迅速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立即组建'战时儿童救助委员会'。\"他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从各部队抽调有教育背景的士兵,成立临时学校。让这些孩子学习基本知识,同时培养他们对革命的认同。\"
托洛茨基放下笔,又抽了一口烟,这个主意或许能解决目前的困境,但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战争从不会给人留下太多选择的余地。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同应府方面商量,获得更多的资源来帮助这群战争孤儿们理解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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