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上班后,兰爸兰妈便不再住槐林居,这里又成了阿星和妹的二人世界。
这大清早,阿星操纵着轮椅在院内玩急转漂移,结果乐极生悲,没控制好,人仰马翻,
“嘎”一声刹车响。
阿珂刚好看见这一幕,赶紧下车,跑到院子里扶他,“怎这么不心,没摔坏吧?”
她打开的棕貂毛领,被风吹出一个个坑,里面果绿色羊绒衫领口很低。
阿星嘻嘻笑,“没事儿,我真能飘起来,我再做一遍给你看。”
“行了,就知道逞能。”
阿珂嗔了一句,凉凉的手紧扣住他的五指,无限幽怨尽在这狠狠一攥。
阿星的心像被捏了,柔情涌动。
“喂,那个人,你把手放开!”妹跑了出来。
同学探望,握握手没什么,但她对阿珂的信任已经崩盘,处处觉着可疑。
阿珂撒手,讪讪道,“妹过年好,彤彤要来看阿星,我陪她来的。”
练彤?妹和阿星这时才看见院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与阿珂同款棕貂,手捧百合的,可不正是新晋歌后练彤练大姐么。
谁能想到,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两位女歌手,会为联袂出现在这里。
“彤彤姐过年好。”
妹赶紧换上笑脸相迎,对练债主,她可不敢怠慢。
若不然人家歪歪嘴:大雪封山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就有够她受的了。
阿星显然也懂这个道理,笑嘻嘻讨好,“过年好呀彤彤姐,最喜欢听你唱歌了,我是你的粉丝呢。”
练彤冲妹点了下头,盯向阿星,看架势好像孩子发现了好玩具,极感兴趣。
上前两步,将那捧百合塞到阿星怀里,“恢复的不错嘛,都会瞪眼瞎忽悠了。”
阿星嘻嘻。
练彤没再逗他,招呼阿珂,“好啦,你们老情人也见过了,咱们回去吧。”
“噢”阿珂跑去车里,拎出两个礼品袋,“妹,这是给阿星补身子的,你一个人照顾阿星,辛苦了,多注意身体。”
妹绷着脸儿,不吱声。
“节日快乐!”
阿珂朝阿星摇了摇手,跟着练彤上车。
望着车影消失,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阿珂怎么冲阿星“节日快乐”,而不“过年好”呢?
匆匆进房,查看日历。
2月14日,情人节!
“真是岂有此理!阿星,把花给我扔了!”
她冲出去,“啪”的把阿星手里的那束百合花打掉地上。
阿星弯腰去捡,她飞起一脚,把花踢得老远,花束撞在墙角,散乱烂碎。
……
“我好不好看?”
卓妹上身套着带毛领的粉色短大衣,足蹬栗色中腰皮靴,俏皮时桑
阿星揉着手臂上的淤血,瞄了一眼,有气无力,“好看,仙女一般都这副德校”
“咯咯咯”妹推动轮椅,“情人节,领你出去浪漫一圈。”
……
大街上,时不时有烟花冲向晴朗的空,突然又有噼啪的爆竹在身边响起。
“咚咚,隆咚咚,锵锵哩锵锵,咚锵,咚锵……”
五花八门的跑旱船,踩高跷,喜洋洋的铺盖地而来,平板车上,几个壮汉神采飞扬地敲击着锣鼓。
妹一个闪躲不及,两人深陷高跷队。
扛着钉耙的猪八戒,和拿破扇子的济公,近在咫尺,绕着她和阿星晃头晃脑。
妹嘎嘎乐,紧推阿星躲到马路牙上。
锣鼓车后面跟着老年秧歌队,一大帮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脸打腮红,身穿盈粉嫩绿,手持花扇手绢,踩着节奏,男女搭配,转转颠颠地行进。
看那一对对含情脉脉,兴高采烈的样子,阿星骂了一句:“老不正经吖!”
妹哏哏哏,“星宝,我想到了一件极浪漫的事。”
“你。”
阿星本能的觉着不太妙。
卓妹帮阿星焐脸,深情地,“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就每用轮椅推你来公园,让你欣赏我和别的老头扭秧歌,晚了再推你回家,哏哏哏……”
“唉呀——你干脆直接把我从桥上推下去得了。”阿星不顾形象地哀嚎。
……
下午,妹领阿星去医院复查。
ct显示,右手肌腱有些萎缩,勤加锻炼的话,若干年后恢复自如也未可知。
左腿长骨,骨折接续处愈合良好,因当时骨折过于粉碎,伤愈后照比右腿短了那么几毫米。
医生给开了个治跛脚的偏方:加厚左脚鞋垫。
绷带终于都剪掉了,阿星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浴室,泡起了数月来的第一次热水澡。
话以前他洗澡,都是由妹帮着擦拭。
……
晚饭后,阿星发现妹破荒地涂了口红,抹了眼影,大感新奇刺激,扯过来便狠浚
一番唇枪舌剑,妹崩溃,温顺地偎在他怀里。
阿星给她讲笑话,“我也想起一件浪漫的事。”
“嗯,”妹有气无力,“。”
“几十年后,你我都老了,在午后的庭院里,你躺在我腿上,让我给你掏耳朵。
我轻声问:这个力道行吗?你笑了笑,没回答。
我缓缓摘下老花镜,叹了口气:唉,这只也让我掏聋了。”
妹先始没反应,大约沉默了半分钟,突然奋起,“让你撩我,今本仙女就让你尝一尝,什么叫虞姬硬上弓!”
“不要,会被打断腿的,我的腿刚好啊!喔……”
受阿珂送花刺激,妹深感时不我待,于是痛下决心,趁今情人节,彻底捅开两人之间最后一层膜。
只见她欠身捞手,狠狠一坐。
不好,镜头迅速离开房间。
“鹅——”房间里传出一声鹅中箭般的销魂悲鸣。
……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妹悠悠转醒,瞥了一眼晨曦,发出一声轻吟,重新蜷缩进阿星的臂弯,像只柔弱无骨的懒猫。
昨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置身于一处有好多蝌蚪的蓝色空间。
那是一个音乐的圣殿,蝌蚪是一个个乐符……
在蓝色空间里冥想,她的乐感井喷泉涌。
心念一动,一架白色钢琴凭空出现,即携奏《爱之纪念》……随着音乐,场景转换,林间溪,与阿星牵手嬉戏……
……
日上三竿。
被饥饿唤醒的阿星支起身了,扳弄妹,“兰宝,我饿了。”
这个粗心的,就没注意到床单已经焕然一新。
“嗯”妹嘤咛一声,表示知道了。
等了一会儿,阿星未见她动作,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福
“嗳,我我饿,你抬头看看钟,九点多了,你是不是该做饭了?”
卓妹看他一下,“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做什么饭?”
阿星卡巴眼,嗐,我做吧。
不行!突然他想起大邱曾经的警告:如果你犯贱,为女朋友做过一次饭,那么恭喜,下辈子钻厨房的就是你。
果断抛弃念头,脑袋一偏,摔回枕头,一两顿不吃又饿不死人。
……
12点多,妹终于睡累了,起床,沐浴一新。
“唏律律”吃起阿星做的黑芝麻面片粥,其实就是汤圆煮破煮烂了那种。
虽然味道不咋地,却是她以坚韧不拔的毅力,靠倒了阿星,赢取来的胜利果实,所以吃的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她立在窗前舒展身体,感觉整个身子仿佛经过了神灵洗礼,通透无比。
屋里屋外的色彩竟也愈发亮了起来。
突然间,她有了一丝明悟,状若疯癫地叫了起来,“花哈……我的音乐之门开窍了!我终于撵上你俩的脚步了,呜呜……”
阿星一惊,赶紧跑去翻看妹那张压过膜的“?”图,果然,成了白板!
查“看”自己的八卦之心,?门依然是亮而未开。
破开那层膜,妹觉醒了灵根,自己却没能突破,看来物理学知识的积累还太不够!
……
在院子里,在槐林中,在溪旁,卓妹徘徊了好一阵子,才抑制住心中激动。
驻足凝望远处高耸入云,清晰无比的电视转播塔,她将自己汹涌的思潮慢散向浩渺的蓝宇宙。
作为这个世界第三个“觉醒灵根“的人,卓妹以巨大的热情投入到对新世界的感受之郑
一感受就是三,哪还姑上阿星。
……
阳光和煦,卓妹依偎着阿星在院子里散步。
阿星忍不住道,“这是你搀我,还是我搀你?”
“骚瑞,骚瑞,”妹正了正身子,“你累了?坐下歇一会儿。”
“不累,就是饿。”
“咱不讲好了吃两顿饭吗,这还没到十点,再坚持一时,我给你泡碗进口的方便面。”
一夜之间,阿星从国宝大熊猫沦落为没人要的野猫。
原来是想吃啥吃啥,现在是人家扔给他点啥,才能吃到点啥,经常还得自己打野食。
阿星眼前发黑,心里发苦,必须想办法让妹以懒为耻吖!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咳,兰宝,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嗯,你。”
妹假模假样的把阿星扶坐入藤椅,她自己坐到阿星那条好腿上,嘻嘻笑。
阿星都习惯了,开始讲故事:
“我家乡棒山村有一对夫妻比较懒,一上午,两个九点多了还在家睡懒觉,忽然听到外屋厨房异响。
丈夫:好像进偷了。
媳妇:家徒四壁,怕什么偷?睡觉。
丈夫一听也是,搂着媳妇接着睡。
猛然他想起一件事:哎呀,咱做饭的那口大铁锅值点钱。
媳妇一听也急了,锅若丢了以后拿啥做饭?
于是夫妻俩匆匆起身,操家伙出屋查看。
一开门,便见到偷,正顶着一口大锅窜出家门。
锅到底还是被拔走了,媳妇随后紧追,高喊:抓偷。
丈夫看了一眼灶台,急唤媳妇:别追了,别追了,媳妇你回来。
媳妇抱怨着跑回来:你咋不追呀?
丈夫:你看,咱的锅没丢。
铁锅仍埋在灶内,媳妇很是不解:那偷偷走的是啥?
丈夫敲两下铁锅:嗐,你常年不刷锅,里面生了锅盔,偷把锅盔给拔走了。”
讲完故事,阿星冷眼看着妹。
“哏哏哏”妹乐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止,粉面羞红恨视阿星,“你在影射我是懒媳妇?”
阿星呵呵,并不否认,“你倒是会对号入座。”
“呜!”魔女巴拉巴拉变身,凶形毕露,一个字一个字道,“本姐那不是懒,是生公主命!”
“公主病?”
“咦啊……”
……
清风夹着蒙蒙细雨,浸润了泥土,洗净了房屋树木的灰尘。
槐林居大门口,田佳仪下车,透过大眼镜仰看阴蒙的空。
这样的气本就容易令人多愁善感,况乎她很快便能见到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人,一颗心顿时变得潮湿起来。
之所以提前好几返校,是因为近日他先后接到了妹和阿星的多个紧急求助电话。
妹电话中悄悄:图已消失,妹涅盘重生,速来为本宫护法。
阿星偷偷打电话:妹要上了,不给朕做饭,速来救驾。
深呼吸,田佳仪调整情绪。
心中死结解不开,又舍不得剪掉,就打了个花样在上面,暂时先这样吧。
推门,看见阿星顶了个草帽在雨雾中迈步,摇摇晃晃的样子,像个发条将要用尽的人偶。
恢复的比想象还快呀!
田佳仪鼻子发酸,“阿星——”
“你总算回来了,快管管妹吧……”
看见田佳仪,阿星喜极而泣,拐着腿迎上去,欲开诉苦大会。
忽然面前粉云一闪,光彩照饶卓妹从东厢杀出,捉住田佳仪的手,哭咧咧的抢先告状。
“姐,你可要给妹妹做主,阿星他……”
妹细数十大罪状,那副豆泣的模样,像极了见到娘家亲饶受气媳妇。
田佳仪听话的重点不是,“阿星不干活”,而是干了活。
这一终于来了!阿星身体能行吗?
她搂住妹,冲阿星哂然一笑。
这一刻,厚脸皮的阿星居然腮红了,“我,是她……”
妹赶紧干咳,岔开话题,“嗳,姐呀,坐车累了吧,快进屋歇歇。给妹妹讲讲修行方面的注意事项,那个残疾人也不出个所以然……”
眼见姐俩进屋悄悄话,阿星单腿蹦高,扯嗓子喊,“聊两分钟行了,赶紧点做饭,联要吃圣女炒蛋。”
圣女炒蛋,也就是用圣女果炒鸡蛋。
……
当晚,某某门年度会议在槐林居秘密召开。
会上,田佳仪引咎辞职,门主之位由卓妹接替。
某某门门主并非虚设,其最大权力便是负责保管门派秘籍—— “艮山?图”。
阿星手残了, 田佳仪手上的?图,便成为孤本,这世上唯一的“书门之钥”。
田佳仪主动上交妹保管,当然姐俩约好——白,掌门师妹观图修炼;晚上六个时辰是大师姐的修炼时间。
这下子,田佳仪算是有理由待在槐林居了,姐是为了修炼。
卓妹主持会议继续,摆出一副受命于危难的样子。
“本座接手的是个烂摊子啊,咱现在账面上虽然看着还有10万现金,但外债欠了180万,实际资不抵债……”
田佳仪表情淡然,阿星不以为然。
妹顿了一下,接着,“80万是银行贷款,有槐林居抵押,三年内连本带利还上就行,暂时不急。
关键是欠练彤的100万,需尽快想办法抹平,咱名门正派,欠钱总不还的话,传出去于名声有损。”
罢,看向两个门人。
阿星眼神漂移,一副与朕无瓜的样子。
田师姐将《百年孤独》、《遇见》和《笑忘书》三首歌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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