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分，萧景逸的黑色SUV碾过码头区坑洼的柏油路。
副驾上的云熙颜把防狼喷雾塞进袖口，金属罐硌得腕骨生疼——这是她出门前偷偷塞进包里的，萧景逸要是知道，肯定要没收。
\"等下跟在我身后三步。\"萧景逸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她膝头，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牛仔裤的缝线，\"仓库结构程野发过来了，主厅有六个货架区，东边靠墙有通风管道，万一情况不对——\"
\"萧老师。\"云熙颜侧过脸，路灯在她眼底碎成星子，\"你上次在《孤狼》里演潜入毒枭基地的特警，比这危险十倍都没这么啰嗦。\"
萧景逸喉结动了动。
车载屏幕的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三个月前云熙颜在便利店被泼红油漆，他在医院守了整夜，盯着她后颈那道被碎玻璃划的浅疤，直到晨光漫过窗棂才敢闭眼。
此刻他望着副驾上的人，她发尾还沾着出发前他揉乱的弧度，像株看似柔弱却能在石缝里扎根的野蔷薇。
\"我怕。\"他突然，声音轻得像叹息。
云熙颜一怔。
\"怕你受一点伤。\"他把车速降到最慢，车头灯扫过路边褪色的\"码头区17号\"路牌，\"怕我来不及。\"
云熙颜伸手覆住他搁在膝头的手。
他掌心的薄茧蹭着她掌心的软肉，像在\"我在\"，又像在\"别走\"。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福利院顶楼，暴雨打湿了校服，她蹲在角落数瓷砖裂缝，是萧景逸——那时还是隔壁中学来做义工的少年，举着伞蹲下来，\"我陪你等雨停\"。
\"不会的。\"她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们一起。\"
萧景逸把车停在三百米外的废弃渔船拆解厂。
两人下车时，海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
仓库的铁皮门半开着，缝隙里漏出几缕幽蓝的光，像野兽半睁的眼。
\"程野，确认监控黑了？\"萧景逸摸出战术手电别在腰间，压低声音问耳麦。
\"搞定。\"程野的声音带着敲击键盘的背景音，\"但注意东侧角落有个移动摄像头，五分钟前刚转了方向——可能有人巡逻。\"
云熙颜踮脚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扫过他喉结时，感觉到他明显的吞咽动作。
她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率先走进仓库。
仓库里比外头更冷。
霉味混着机油味刺得人鼻腔发酸，货架上堆着落灰的木箱，标签模糊的\"工业零件\"字样在手电光下若隐若现。
萧景逸走在她左后方，脚步轻得像猫，却始终与她保持半臂距离，像道移动的防护墙。
\"咔嗒。\"
云熙颜的手电突然灭了。
她瞳孔骤缩，余光瞥见萧景逸的手电也暗了下去——不是故障，是有人切断羚源。
\"东侧货架后。\"萧景逸的呼吸拂过她耳际，温热的吐息裹着低哑的指令，\"数到三，往左闪。\"
\"一。\"
\"二。\"
\"三！\"
两人同时侧身。
金属撞击声在耳畔炸响，一柄扳手擦着云熙颜发梢砸在货架上，震得木箱簌簌落灰。
\"耳麦！\"云熙颜突然反应过来，扯下耳麦塞进裤兜——对方能干扰信号。
萧景逸已经挡在她身前。
黑暗中，他的轮廓像座山，左手虚护着她后腰，右手摸向腰间的战术手电。
光束扫过的瞬间，云熙颜看见右侧货架后闪过一道影子，藏青工装裤，脚踝处有道狰狞的刀疤。
\"是上次跟踪我的人。\"她贴在萧景逸耳边低语，\"在便利店外，他撞翻了我的咖啡。\"
萧景逸的脊背瞬间绷直。
三个月前他在便利店监控里见过这道影子，当时只当是路人，现在想来，对方早就在踩点。
他握着手电的指节泛白，克制着没立刻冲上去——对方有备而来，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跟紧。\"他拉着她往仓库深处挪，路过第三个货架时，云熙颜的鞋尖踢到个金属物。
弯腰捡起的瞬间，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那是枚带\"暗夜\"刻痕的袖扣——和程野之前破解的\"暗夜\"高层联络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景逸。\"她把袖扣塞进他掌心，\"这里就是他们的据点。\"
萧景逸的拇指碾过袖扣上的刻痕，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他正要话，仓库深处突然传来铁门开启的吱呀声。
两人同时屏息，看着那道工装裤身影领着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人手里提着黑色工具箱。
\"老大今晚必须把资料转移。\"鸭舌帽男压低声音，\"那女的最近查得太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怕什么？\"工装裤男嗤笑，\"那对狗男女要是敢来——\"他拍了拍腰间鼓起的部位，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云熙颜的指甲掐进掌心。
萧景逸感觉到她的颤抖，反手扣住她手腕，在她手心里写：\"忍。\"
三人搬着箱子往仓库最里侧走。
云熙颜注意到他们在倒数第二个货架前停住，工装裤男摸出钥匙，货架底部的木板竟缓缓升起，露出向下的台阶。
\"密室。\"萧景逸在她耳边吐气，温热的气息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跟紧，别出声。\"
台阶下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
应急灯昏黄的光里，整面墙的监控屏幕闪着幽蓝的光，最中间的画面是他们刚才待的主仓库——原来对方早就在监视！
云熙颜的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萧景逸的手掌却始终覆在她后颈，像团火，烫得她发颤。
\"资料在保险柜里。\"工装裤男踢了踢墙角的黑色保险柜，\"密码是——\"
\"砰！\"
金属撞击声炸响。
云熙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景逸拽进旁边的文件柜后。
几个黑衣人举着电棍冲进来，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右耳缺了块，像被狗咬掉的。
\"陈哥，那两个蠢货还在搬箱子！\"其中一个黑衣人踹了踹地上的工具箱，\"老大活要见人，死要见——\"
\"闭嘴！\"缺耳男的目光扫过监控屏幕，瞳孔骤然收缩，\"主仓库的监控怎么黑了？
程野那子——\"他突然抄起桌上的对讲机，\"所有外围人员立刻封锁出口！
目标已经进密室了！\"
云熙颜的心跳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和萧景逸背靠背贴在文件柜上，能清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萧景逸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圈，一下，两下，是摩斯密码的\"别怕\"。
文件柜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云熙颜抬头，正对上缺耳男阴鸷的目光。
他身后跟着四个举着电棍的黑衣人，电棍尖端噼啪作响，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萧大影帝，云姐。\"缺耳男推了推眼镜，嘴角咧开恶心的笑，\"欢迎来到——\"
\"地狱。\"
密室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云熙颜听见锁死的声响，像命阅齿轮开始转动。
萧景逸把她往身后带了带，他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脱下来裹在她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摸出袖口的防狼喷雾，手指扣住按钮，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是\"我在\"的暗号。
缺耳男的电棍在地上划出火星。
云熙颜盯着他脚边的影子，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萧景逸同样急促的呼吸。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她口袋里震动——是程野发来的定位？
还是张雷的支援信号？
但此刻，密室里只有他们，和五个举着武器的黑衣人。
铁门之外，传来货车引擎的轰鸣。
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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