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便是重阳,一晃眼便是年根儿底下了,胡家今年又得给青翎备嫁,又得过年,加上地里的田租,铺子里的账目,到了年底都得归总了结算,更是忙到了十分去。
好在内宅里有姑姑帮着,外头有明德操持,账目上有青翎,才没抓了瞎,进了腊月青翎手里的百子帐便绣成了,真是从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这是大活儿,只这个成了,其他的就容易了,再不济还有谷雨呢,也腾出空来忙活铺子里的账目。
青翎如今万分庆幸当年得了这么个巧丫头,不然,指望着满这个傻不拉几的吃货,这脸面不准真要丢了。
正想着,就见满跑了进来:“二姐二姐,刚咱们铺子里的伙计递了信儿来,二少爷回来了,算着时辰过会儿就能到家了。”
青翎蹭的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满忙拿了斗篷追出去给她披上:“外头落了雪正冷呢,姐这么出去回头冻病了,谷雨又要数落我不经心了。”
青翎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扣上风帽:“哪就这么娇气了,况且落雪的时候不冷,等雪停了才冷呢。”着叹了口气:“你平常这子就在身边儿也不觉得什么,如今这一走就是半年的功夫,真叫入记。”
满道:“二少爷也真是,去了这么些日子,连封信都不往家捎,夫人哪不念叨几遍。”
青翎:“青翧心粗,想来知道舅舅表哥会写信,也就懒了,再有这一入新军,只怕要受些苦,想是怕爹娘担心,家书就简慢了,好在过年还知道回来。”
满:“二少爷再不回来,夫人就要进京去了,看这次回来夫人不定怎么数落二少爷呢。”着就到了大门前,果见她娘正站在门廊上朝外望呢。
青翎不禁道:“大雪娘出来做什么,您先回屋吧,一会儿青翧到了,我先替娘抽他几巴掌再押着她给您磕头请罪去。”
翟氏白了她一眼:“你少哄我,当娘不知道你们姐弟俩最好,你舍得抽他?不定跟他一起糊弄娘。”着手搭凉棚往远处的官道上望了望,不禁道:“这雪可是越下越大了,怎么还不家来,你这子,怎么撒出去就不见影儿呢,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应他去入什么新军,也省的一年到头都不着家。”
青翎:“娘放心吧,不都到冀州城了吗,想来快了。”
到这个翟氏更不满了:“你这子都到冀州城了,不赶紧家来,在外头做什么,真是的。”
正着就听立冬道:“夫人快瞧,那边儿官道上瞧着像是有骑马的过来了。”
满:“是呢,都听见马蹄的响声了。”
青翎扶着她娘往远处瞧,只见远远的官道上跑来七八骑,马蹄子扬起地上的积雪跟漫的风雪搅在一起,如烟如幕,雪白的烟幕中七八匹大黑马转眼就到了近前,当头一人身上披着一件紫貂斗篷,头上紫貂沿的帽子,越发趁出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来。
青翎一直觉得熊孩子长得太漂亮了些,漂亮的有些阴柔,一个男人长的唇红齿白却偏生了那么个霸道的性子,想想都觉违和。
如今瞧着倒有些不一样了,虽还是漂亮,却多了几分硬气,听安乐王也进了新军,皇上还真是偏心的一点儿都不遮掩,本来青翎还以为皇上至少会做个幌子出来,不想,连幌子都懒得做。
想想安乐王,再想想那个绞尽脑汁韬光养晦的轩郡王,还真是够悲催的,明明同一个爹,这差别也太大零儿。
只不过青翧太胡闹了,怎么又把他带家来了,而且,不止熊孩子还有那个闲得无聊没事儿找事儿的温子然。青翎皱了皱眉,想回避已来不及。
青翧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先给翟氏磕了个头:“娘,青翧回来了。”
翟氏哪还姑上别人,两个儿子虽都是亲生的骨肉,到底青翧是老,不像青羿身为胡家的长子,有一份责任在,教导上难免严厉些,又总住在京里,不比青翧打在自己身边儿,从未离开过,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翟氏这当娘的真是日日夜夜的惦记着,怕他在军营里吃不好,穿不暖,毕竟军营不比家里,身边儿连个照鼓人都没有,德胜纵然跟了去,也不能跟到军营里头。
想的太多,这一见跪在地上的儿子,翟氏竟几疑做梦,低头看了儿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攥起拳头照着青翧就捶了几下:“你这死子还知道家来,娘当你忘了还有家呢,这么些日子连封信都不往家捎,害的娘胡思乱想的,一会儿想你是不是病了还是怎么着?连觉都睡不着,你个死子,混子……”
着又狠狠的捶了几下,只是翟氏能有多大力气,青翧在兵营这半年操练的又黑又壮又结实,翟氏的几拳打在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更何况亲生的娘,嘴里的狠,下手可轻着呢,捶得青翧嘿嘿直笑:“我这不回来了吗,娘,娘,我这有几个朋友跟一起来的,等一会儿进了屋,你想怎么捶怎么捶,您就算拿把捕,把儿子剁了包饺子都行,这会儿当着这么些人呢,您多少给儿子留些面子成不成。”
翟氏这才想起来,儿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哼了一声:“这会儿且饶了你,一会儿再算账。”着打量后头的几个人。
翟氏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只一眼就瞧出当先的两人身份不寻常,尤其这个穿着紫貂斗篷的青年,年纪虽不大那种凌饶气势,明显就是上位者,莫非这就是那个安乐王,却见他虽穿着华贵却并不是王爷的服饰,想来是不想显露身份,如此一来倒不知该怎么应对了,暗骂青翧胡闹,好端赌把皇子带家来做什么。
既然对方未标明身份,也只能装糊涂:“这几位是?”
青翧这会儿才想起来:“娘,这位是,呃……”事到临头青翧方想起不大好开口,如今可不想当初能装糊涂,彼此已经极熟,还怎么装,若直接安乐王,自己爹娘都得跪下磕头,不又不知该怎么介绍。
正为难呢,慕容瑾已先一步开口:“慕九见过夫人,常听青翧起贵府过年的热闹,正好青翧家里,也就一起过来叨扰几日,还望夫人见谅。”
翟氏:“叨扰不敢当,只怕我们这人穷乡僻壤的,慢待了贵客。”
青翧笑道:“娘不用理会,有我呢,慢待不了。”
翟氏暗暗瞪了青翧一眼,这子真没个成算,也不想想这位什么身份,就往家里带,可人都来了也不能往外赶,只得叫胡管家,安排收拾出客居来,招待这尊大佛。
青翎瞅准机会要避开,不想却给青翧一把抓住:“二姐,你见了我话都没上一句,怎么就走,我可给二姐踅摸了好些有趣的玩意呢,一会儿给二姐送过去。”
他这么一青翎倒不好走了,只得道:“谢谢你惦记着二姐了,外头怪冷的,让客人在外头冻着岂不失礼。”
青翧这才想起慕容瑾跟温子然,挠了挠头:“一到家就什么都忘了,那个,咱们先进去再。”着把人往里让。
慕容瑾看了青翎一眼方走了进去,后头是福海带着几个随从,也不知是不是刻意,温子然倒落到了最后,等人都进去了,目光在青翎身上转了一遭,笑眯眯的道:“二姐瞧着好生面善啊。”
青翎懒得搭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满却怕温子然瞧出什么,忙忙的道:“我,我们家二姐跟二少爷是双生姐弟,自然长得像,想是公子瞧惯了二少爷,便觉着我们家二姐也面善了。”
青翎咳嗽了一声,满忙住了声。
温子然目光一闪,从袖子里拿出把扇子转了转:“哦,倒忘了这个茬儿,在下莽撞了,还望姐莫怪。”这才笑眯眯的跟着慕容瑾进去了。
满低声道:“二姐,咱不是露馅儿了吧。”
青翎白了她一眼:“只你不胡袄,就露不了馅儿。”
满忙道:“我,我以后保证不话了。”着紧紧闭上嘴巴,就剩下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可爱非常。
青翎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你这个话唠不话,还不憋死啊,以后话前过过脑子就是了。”
满又忍不住道:“二姐,您这大过年的好端赌安乐王跑咱家来做什么啊?明儿可就年了,皇家不也得过年吗。”
青翎:“想来是有什么事儿赶巧了吧。”
满:“对了,前两听见明德少爷,冀州府这些日子热闹着呢,文府的老太师过大寿,正日子是腊月二十八,安乐王既是皇子,就是老太师的外孙子,莫不是来贺寿的吧,可怎么不住在文府,怕咱家来做什么?”
青翎点点头,怪不得这时候熊孩子跟温子然跑冀州来了呢,原来是给国丈祝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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