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在渗水。
林轩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水珠粘稠发黑，在碰到他金属右手的瞬间蒸发成雾。
雾气里带着铁锈味，像是陈年的血。
\"整个青云门都在渗水。\"苏婉儿腕间的剑痕泛着青光，\"护山大阵快撑不住了。\"
她忽然皱眉。
九柄古剑的虚影在身后微微震颤，剑尖同时指向西北方——丹房的位置。
那里升起黑烟。
不是失火的浓烟，而是无数细的黑色颗粒，在空中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人脸张着嘴，却没有声音传出。
\"药童们...\"
林轩的金瞳收缩，\"在求救。\"
他们赶到时，丹房已经变成炼狱。
十二个药童围成一圈，正在分食一具尸体。
尸体穿着长老服饰，胸口插着捣药杵——是负责丹房值守的吴长老。
最年幼的药童突然抬头。
他的眼球完全漆黑，嘴角裂到耳根：\"苏师姐...丹炼好了...\"
声音像是十个人同时在话。
苏婉儿腕间的剑痕突然灼痛。
九柄古剑自动出鞘，却在她身前组成防御剑阵，而不是攻击。
\"他们被控制了。\"
她声音发紧。
\"丹田里有镜种幼虫。\"
林轩的金属右手握上剑柄。
斩轮回剑出鞘三寸，金纹照亮了药童们的影子——每个影子都多出三只手，正掐着本体的脖子。
\"不是控制。\"他冷声道，\"是献祭。\"
药童们突然集体跪倒。
他们用捣药杵捅穿自己的腹部，黑水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面巨大的铜镜。
镜面浮现丹房地窖的景象——
三百个药罐整齐排粒
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个婴儿，脐带连接着罐底的青铜镜片。最中央的罐子格外大，里面漂浮着...
凌虚子的头颅。
头颅睁开眼睛。
\"终于来了。\"
镜中的嘴唇蠕动，\"钥匙和锁。\"
药童们的尸体同时炸开。
血肉化作黑箭射向二人。斩轮回剑完全出鞘，金色剑芒将黑箭蒸发。但有一滴漏网之鱼，溅在苏婉儿手背上。
皮肤立刻浮现镜面纹理。
\"别碰！\"林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金属右手的青铜纹路顺着手臂蔓延，将镜化区域包裹。
苏婉儿疼得闷哼一声，剑痕中的古剑发出愤怒的嗡鸣。
\"忍一下。\"
他用力一扯。
镜面皮肤被整片撕下，露出血肉。
奇怪的是没有流血，伤口处闪烁着细的金光——像是逆珠的能量。
铜镜突然碎裂。
无数碎片在空中重组，变成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地窖里的药罐正在一个接一个破裂。
\"它在逼我们下去。\"
苏婉儿按住伤口，\"明摆着的陷阱...\"
林轩已经迈步向前。
他的金属右手握着那枚青铜钥匙，钥匙正在发烫：
\"镜魔需要钥匙开门，我们也需要进去救人。\"
\"那些婴儿？\"
\"是锁芯。\"
金瞳暗了暗。
\"三百活祭...好大的手笔。\"
地窖比镜中显示的更大。
墙壁上嵌满铜镜碎片，每片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有些显示青云门各处正在发生的屠杀，有些则是陌生的秘境。
最骇饶是花板。
由数百面铜镜拼接而成，镜中全是林轩的脸——不同年龄，不同死法。
\"欢迎。\"
中央的药罐突然炸裂。
凌虚子的头颅飘浮而起，脖颈处延伸出由黑水组成的身体。
他双手捧着一面青铜镜，镜框刻着九条龙。
\"机镜。\"
头颅微笑，\"想看看真实的记忆吗？\"
苏婉儿突然挥剑。
青冥剑光斩向头颅，却在半途被九柄古剑拦住——她自己的剑。
\"剑灵被污染了。\"
林轩按住她肩膀，\"别用剑气。\"
金属右手突然伸长。
青铜钥匙化作锁链缠住头颅。
凌虚子不躲不闪，反而大笑起来：
\"好徒弟...你终于学会用钥匙了...\"
锁链勒紧的瞬间，整个地窖的镜子同时映出同一个画面——
婴儿林轩被老乞丐放入青铜棺。
棺盖上刻着八个字：
【以龙镇镜 以镜囚龙】
\"你是最后的守镜人。\"
头颅的声音开始扭曲，\"也是...最后的镜魔。\"
所有药罐突然炸裂。
三百个婴儿悬浮在空中，脐带连接成网。
他们的皮肤迅速镜化，变成三百面镜子，将林轩和苏婉儿围在中间。
每面镜子里都伸出一只手。
抓向青铜钥匙。
\"现在！\"
林轩突然将钥匙按在苏婉儿剑痕上。
九柄古剑暴起发难。
但目标不是镜子——而是地窖四壁。
剑气穿透墙壁，露出外面汹涌的黑水。
原来整个地窖早已被镜狱包围，只剩一层薄薄的结界。
黑水灌入的刹那，青铜钥匙发出刺目的光。
光芒中浮现出九根青铜柱的虚影——
正是井底镇压黑龙的那些。
柱子组成牢笼，将黑水暂时阻隔。
\"走！\"
林轩拽着苏婉儿冲向出口。
身后传来凌虚子头颅的尖笑：
\"跑吧！
等黑水漫过山顶，镜狱门自会开启！\"
他们冲出丹房时，整座建筑轰然坍塌。
黑水如泉涌。
更可怕的是，水中漂浮着无数镜片。
每片镜子里都有一个\"林轩\"，正用金瞳冷冷注视着现实。
苏婉儿突然踉跄了一下。
她的手腕剑痕处，镜化纹理又开始蔓延。
这次连九柄古剑都染上了黑气，剑身出现细密的裂纹。
\"钥匙...在排斥我。\"
她额头渗出冷汗，\"它认主了...\"
林轩的金属右手突然刺入自己胸口。
当指尖抽出时，带出一滴金色的血——逆珠的本源之力。
血滴落在剑痕上，黑气顿时消散。
\"不是排斥。\"
他声音沙哑，\"是共鸣。\"
远处传来连绵不绝的钟声。
这次不是丧钟，而是警钟——
护山大阵全面崩溃的预警。
主峰方向，黑水已经漫过山腰，所过之处草木皆化为镜。
\"去焚心塔。\"
林轩收起钥匙。
\"那里是最后的净土。\"
苏婉儿望向西北。
焚心塔的轮廓在血色夕阳中若隐若现。
塔尖没有黑水，反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光。
像是有人在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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