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家阙的最后一道宫禁大门，太极门。
从这里过去，便是下权利最高之所，而能走进这一道门的，很难不从心中生出一股敬畏和责任感来。
大门在几个侍卫的共同协作之下，在众饶面前徐徐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远处巍峨的宫殿，四座拱桥，还有中间两排三段，面积甚广的白玉阶梯，瞧着像是通往宫的梯一般。
裴行俭难掩心中的兴奋，又理了理自己的帽子，才跟着往里头去了。
……
……
裴行俭站在后头，看着皇帝从太极殿后面的侧面而入，头戴子冠冕，身着黑色的帝王朝服，宽大的袍袖，端庄稳重的走上了御座。
两旁巨大的仪仗扇往下一合，正好遮住皇帝落座的身影，再抬起来时，便已经是威严端坐的样子。
李善透过冕旒的缝隙，朝下头的众臣扫了一眼，见裴行俭就在末尾排着，他便朝一旁的内侍点零头。
今日专门让徐怀安来做的唱仪，徐怀安瞧着皇帝的示意，一甩浮尘，高唱道：
“上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朝臣们齐齐躬身行礼。
声音在宽广的大殿中一响，被殿中特殊的结构扩大了音量，微微带着震动的声音，颇为提神醒脑。
“今日，就两个事情，一个是吏部尚书高季辅罢官免职。吏部尚书之职，由谁担任？
高大人推荐褚遂良，但是褚遂良是戴罪之身，目前还在做一州刺史。朕心中有一人选，原长安县令，裴行俭。”
李善的声音温和又带着琴弦余音一样的磁性，在宽宏的大殿中响起，威严稳重。
话音一落，不仅仅是裴行俭被吓到了，满朝大臣们都吓到了，纷纷往身后那个绿色官袍看了过去，私语声轰然炸响。
裴行俭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会升他的官儿，他以为只是因为他的谏言有用，叫他来，跟朝堂上反对的声音辩一辩呢。
吏部尚书？正二品？乖乖……
正在他睁着亮亮的圆眼睛，有些厚实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了一副憨傻的表情时，长孙无忌先站了出来。
他对着皇帝高举了双臂，拱手道：
“陛下，不拘一格用人才，那也得是有充分的理由啊。长安县令从七品一跃成为正二品，除非他有经纬地的大才，否则如何能服众？”
李善早就料到了他们会反对，于是沉静又稳重地：
“这便是第二件事情了。裴爱卿为大唐献了一条国策，朕以为有经纬地之才，足以造福后世。”
他一点儿也不吝啬夸赞之语。
裴行俭自己听了，都觉得膝盖发软，脸色发红。
他一向没有那股子高傲劲儿，也不觉得自己多么有才，此时恨不得冲出去，跪地高喊一声“陛下谬赞了，臣不敢当啊！”
不过他也记得自己来是做什么的，硬生生的给忍住了。
就见座上的子，被冕旒遮掩的半张脸，微微侧了下，似乎透着遥不可及的神秘和疏离，轻声：
“念。”
旁边侍立的内侍便从皇帝案几的旁边，拾起了一本奏章，又往侧前站了一步，开始高声朗诵起来。
那本的厚度，裴行俭都不知道摩挲了多少遍，一眼就看出了是自己的奏章。
……那么长，那要念到什么时候去啊。
裴行俭自己都在心里嘀咕起来。
徐怀安用字正腔圆，气势恢宏的声音，将那本奏章从头念到了尾。
朝堂下头的人，虽然尚书省的几个官员都看过了，但是谁也不敢打断，都安安生生地站着听完了。
当徐怀安将奏章合上的时候，明显嗓子都哑了些。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才又恭恭敬敬地，将奏章给皇帝放到了案几上。
李善伸手将奏章拉了过来，轻抬了一下手臂，将宽大的袖子展平放好，温和又不失威严地：
“奏章太长，徐少监辛苦了，赐茶。”
自有一边侍奉在下头的内侍听令，转身去偏殿端茶水去了。
李善扫视着御阶之下的众人，道：
“诸位爱卿听了之后，有何感想，大可畅所欲言。”
中书令柳仕先出来道：
“陛下……这细则看着详细，其实都是新葫芦装旧酒而已，不用他，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何至于让陛下奉为大才？”
李善听闻，挑了一下眉头，道：
“哦？……那既然如此，朝廷肯定早就有一份候补官员的详细名单了？拿来朕看看。”
“这……”柳仕顿了一下，想了想，“历年科举名次，足以胜任。臣还是以为，裴县令题大做。若是以此为由而直升二品，以后朝中风气岂不是乱套了。”
李善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恼，：
“那就还是没有了……那历年科举名次的名单若是那么好用，朕何至于还需要听你们的举荐，按照名次候补派官不就得了？”
长孙无忌又站了出来，道：
“陛下，任用官员本来就是重中之重，哪有排个名次一劳永逸的做法？此举看似方便，实则是懒政，不利于选出真正的可用之才，还请陛下三思。”
“朕又没，用了他的法子，以后就再也不用诸位大臣们置喙了，人人皆可畅所欲言。
不堪用，又不是不能免官……举荐人才的制度，朕也不会废除，放心吧。”
他完，就用通透的眼神看着下方。
举荐制度既然不废除，以长孙无忌他们的视角看，那这细则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个承诺，算是以退为进，减少他们反对的声浪。
果然，长孙无忌不话了。
冕旒之下，李善的唇轻轻地抿了抿，掩饰住了自己失望的神色，又看向了另一边的吴王和李绩，：
“弊端既然过了，此条陈可取之处，诸位可有话。”
吴王李恪自然也明白长孙无忌，还有柳仕他们反对的理由，为了挺皇帝，他明着发表了支持的观点。
李绩也简单的了一句：裴县令的奏章，有许多可取之处。
然后朝堂便分成了两拨，反对的和支持的，各占一半儿。
长孙无忌见状，便出声道：
“陛下，既然陛下极为赏识裴县令，诸位同僚又他这条陈有可取之处，那臣建议，先收入门下省，做个五品的给事中，较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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