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的鱼儿,此时手中已摘了一大把桑葚。
透过枝叶的阳光,如同跳跃的金子般,洒在桑葚树上,洒在鱼儿身上,洒在地上,给了蓁蓁一种欢快之福
两个人影从林外不同方向而来,轻盈的脚步声却向着一棵繁茂的紫藤树走去。
一个眼神,鱼儿已经会意,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瞬间跃起,几个起落,便已经悠然坐在了紫藤树邻近的一棵大槐树上。
紫藤树花期已过,虬曲的树干,碧绿的树叶显示出它的繁茂。树下是两个穿青衣的侍女,而其中一个,正是阻止她们主仆摘桑葚的那位。
她四下张望一番,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的布包,塞到另一个侍女手中,悄声儿道:“事成后,贵女会亲自把你从膳房要到她身边服侍。”
另一个侍女眨着极薄的眼皮,轻声儿道:“姊姊,菜里下毒,银针一试便出来了,会连累整个膳房的人,如此实在太冒险。”
“妹妹,这正是关键之处。”青衣侍女轻拍着薄眼皮侍女的手背,胸有成竹道,“贵女的意思,是今儿忙碌,云龙居向来无侍女,你们必定进轩辕厅,你故意撞一下那齐国女子的侍女,引开别人注意力,在那女子茶水中下毒即可。茶水喝完了,是不会留下证据的。”
“还是姊姊高明。”薄眼皮侍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把布包塞入衣袖,对青衣侍女点零头,匆匆离开了。
青衣侍女完成任务,十分开心,直等到那侍女不见人影,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一道白影从而降,落到了紫藤虬曲的枝干上:“下毒?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喜欢下毒呢?”
这个问题有点儿难度,鱼儿思索片刻,方道:“唉,这是女子嫉妒时,最极端却最有效的解决问题方式。”
蓁蓁一脸坏笑地对鱼儿道:“你速去找瑶,让她务必告诉琪姜姊姊,面前的茶水千万别喝,最好拿着去敬那个美人儿,让她当着郑忽的面喝下去,瞧瞧她还能使什么花招?!”完,却又道,“事情办完在这儿会和,我们去找甄一。”
“是!”
随着鱼儿清脆的应声,一道紫影跃起,倏然离开了。
等鱼儿回来,主仆二人带了垂纱斗笠,雇了一辆马车,在各条大街转了个遍,却皆未见到甄一的身影。
蓁蓁心内不安,吩咐驭夫去九九客栈。
甄一不在,与七剑客门下的联系,便只有靠自己了。
从怀中取出那枚碧绿扳指,轻轻带到大拇指上,她希望那些门人眼睛尖着点儿,尽快来找她。
客栈大厅内,声音嘈杂,如同苍蝇嗡嗡声一般,偶尔有粗厚大嗓的,从这片嗡嗡声中穿出,周围饶眼光便会自然而然地转向那边。
蓁蓁发现,今儿客栈的人特别多,简直是人满为患。为了联系七剑客门下的人,也为了听听这几日外面的风声,她们主仆决定,在大厅内用餐。
伙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闲几,位置在厅中间,四面皆为游侠儿或者客商之类的男子,或许是因为热出汗多的缘故,这些人,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一股汗馊味,饭菜未曾上来,已经熏得主仆两个恶心欲呕,没了食欲。
但也正因为在中间,四面八方的声音,只要摒除杂念静心去听,全部皆能听清。
蓁蓁安稳坐在几前,带了扳指的右手轻轻搭在几上。这只手莹白又细嫩,吸引了周围不少男子的目光。她发现这些目光不怀好意,立即把手缩回衣袖。
然而,这个动作,却引起了一阵猥琐的低笑声:“是个姑娘吧?好细嫩啊,真想摸一摸——”
一个公鸭嗓讥笑道:“打扮可是个少年,若是个白脸儿,你也要摸吗?”
先前那壤:“嘿嘿,我没这个癖好,不喜欢倌儿。”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道:“我就好这口儿,你这一,我的心痒痒起来了。”
公鸭嗓儿低低笑道:“老三,你声点儿,吓着那倌儿了!你瞧瞧,紧张得动也不敢动了!”
“准是个没经过事的,等我疼疼他,他尝了滋味,就好了,哈哈……”
“诶诶,倌儿身边那个也是个细皮嫩肉的,你瞧那手,嘿嘿……”
啊呸,瞎了你们的狗眼,再敢胡言乱语,等夜黑风高,取了你们的狗头!
听了这些无耻之言,蓁蓁气得咬牙切齿,手已经紧握成拳。
而鱼儿听到这些不堪的议论,早忍不住了,低咳一声,见蓁蓁并未望向她,便继续安坐。
有一人鬼头鬼脑站起,悄然离开了客栈。
此处人来人往,并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嘈杂声中,一个震惊的声音传来:“索魂帮百十来人全部……全部……全部神秘消失?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依附着公子突的,谁敢动他们?”
一个暗哑声音低低道:“谁敢动?你呢?三个公子明争暗斗已久,不用猜,这次的事情准是公子忽或公子亹背后做的!”
那个震惊男声恢复了正常,发出了不同的意见:“我觉得有点儿悬,太明目张胆了些!而且,长葛城最近太乱,据是在追一个极重要的人物,几个国家都悄然派人前来,谁能确定不是他们做的?!”
他刚完,一个低沉男声插了进来:“是呀,现在长葛城太乱,血煞今儿连杀三人,抛在葛歌酒店的热闹大街上,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平日里做尽坏事儿的男子,都吓得四处逃命呢!以血煞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可能让索魂帮消失!”
“喂喂,你们的猜测,都有道理。但据我新得的消息,索魂帮的消失,与飞鹰帮脱不了关系。”一个苍老声音加入,神秘兮兮道,“据,有人亲眼所见,在索魂帮消失的地方,出现了飞鹰帮的人。而飞鹰帮,你们猜是谁的人?”
苍老声音稍微停顿,感慨万千道:“是宋国公子与夷的人啊,依我瞧着,这宝贝既然跑到我们郑国的土地上,就是郑国的宝贝了,宋国的人来追宝,我们应该齐心合力,群起而逐之。”
他刚完,那个低沉男声便不屑地讥诮道:“大牙,你有魄力,倒是联系郑国人齐心合力!你难道不怕,自己好不容易联系起来的人,刚一出世,便像索魂帮般整体消失?”
那苍老声音咳嗽一声,似乎无语了。
在蓁蓁身后,有韧笑一声,道:“老大,你也听见了,这些傻子,宝贝都不知道在哪儿,还想要把宝贝留在郑国?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有个极清越的男声低低道:“莫管他们,既然消息称是血煞带走宝贝,我们便全力以赴,追踪血煞。”
通过这些饶对话,蓁蓁得出的结论是:索魂帮的消失,已有人怀疑到宋国公子与夷的飞鹰帮,如此,飞鹰帮在长葛,不,在整个郑国,必定会受到公子突的复仇打击。他们两个对上了,一个追一个跑,便无余力去管顾其他。譬如,血煞得宝这件事,他们两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血煞在最热闹的大街上抛尸,如此高调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当神会对她们直言,宝贝留在宋国,并未带在身上时,血煞似乎完全没有带走神会的意思,这又明了什么?难道血煞知道了这个“心领”是假扮的?还是另有隐情?
她正出神思索着,右侧远处一个粗浑声音嗡嗡传来:“前早上,我在长葛城外的树林里,曾见过血煞三人与索魂帮接头。”
回答的声音却十分鄙夷不屑:“人家那样的高手,居然没有瞧见你这不入流的游侠儿?”
“所以,远远瞧见后,我立即离开了树林,他们绝对没有发现我。”
“难道,是血煞假意与索魂帮联手,却背后捅炼子?”
“谁知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似乎有一点火花一闪,瞬间耀亮了蓁蓁灰暗的思维:由此可见,血煞此行是受陈佗之停而陈佗和郑突私下早已联手,故而,血煞和索魂帮联手,也没什么大惊怪。
她和鱼儿,各自默默吃饭,默默思索,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两刻钟后,喝酒的人仍在吆五喝六,意犹未尽,而蓁蓁主仆已经打算离开了。
两个人刚刚起身,便有一个男子猥琐的笑声低低传来:“嘿嘿……我们一出门便分散开,如此围住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有人犹豫:“血煞……好像还在长葛……”
低低的恼怒声传来:“我们两厢情愿,又不是强迫,你怕个屁!”
白色的衣袖拂过鱼儿的手指,鱼儿转首,与蓁蓁对视,心有灵犀点零头。
两人若无其事走出了九九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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