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的六月，空气像一块拧不干的湿抹布，紧紧贴在皮肤上。江南三中高三（7）班的早自习铃，就在这样黏腻的晨光里，撕拉着划破了教室的闷热。
林宇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但他视线聚焦的，却是夹在习题册里的半张A4纸。纸上用铅笔勾勒着复杂的洛伦兹变换公式，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批注：“若引入额外维度参数，时间项或可出现负解——致王浩教授”。这是他昨晚偷摸给京都大学物理系教授写的邮件草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下摩挲着廉价钢笔的笔帽，留下一圈浅浅的汗渍。
“哟，林大状元又在研究什么宇宙奥秘呢？”
前排传来刻意压低却足够清晰的嗤笑。赵雷转过身，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限量版潮牌的t恤。他手肘往林宇桌上一撑，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银光闪闪的腕表——那是最新款的军用通讯表，表带内侧刻着不易察觉的鹰徽标志。
林宇没抬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卷子：“赵少有事？”
“没事就不能跟你聊聊？”赵雷咧嘴一笑，露出镶了金边的后槽牙，突然手腕一斜，“啪嗒”一声，林宇放在桌角的搪瓷水杯被撞翻，褐色的豆浆泼了一桌子，正好浸湿了他夹在书里的那半张A4纸。
“抱歉啊，手滑。”赵雷语气里毫无歉意，反而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意。他看着林宇猛地站起身，看着那摊豆浆迅速晕开，将洛伦兹公式泡得模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林宇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知道赵雷为什么针对他。从高一开始，这个仗着父亲是军区后勤部长、母亲是上市公司老总的纨绔子弟，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起初他以为是成绩排名的竞争，但当赵雷开始在苏清影面前刻意刁难他时，林宇才明白那点微妙的嫉妒。
苏清影，高三（7）班的班长，也是公认的校花。她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教室后门进来，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扫过过道，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看到林宇桌前的狼藉，她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从包里拿出纸巾：“怎么回事？”
“没事，”林宇接过纸巾，尽量压下火气，“赵少不心碰倒了。”
赵雷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林宇的练习册，眼神在苏清影和林宇之间来回逡巡，带着一种捕猎者的审视：“林宇，跟清影话呢？正好，我这儿有道‘物理题’，你不是号称解题王吗？敢不敢试试？”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晃了晃：“答出来，我下周升旗礼上，当着全校面喊你三声‘林宇爸爸’。答不出来……”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落在苏清影身上，“那就请清影去新开的星际影城看首映，怎么样？”
林宇皱眉。赵雷的“题”从来没安好心。上周他就拿晾所谓的“奥赛题”，结果是道无解的悖论，纯粹想让他在苏清影面前出丑。
苏清影把最后一本作业本放在林宇桌上，轻声：“快早自习了，别闹了。”她的声音像清晨的露珠，让林宇心头的火气消了不少。
“别啊清影，”赵雷打开信封，抽出一张A4纸，“就当帮林宇放松一下，高考压力大嘛。”他把纸拍在林宇面前，“你看这题，难不难？”
林宇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纸上印着一组复杂的流体力学公式，配图却是一个扭曲的机翼截面图，翼尖处有个奇怪的锯齿状结构。公式里夹杂着几个他从未见过的符号，像是某种特殊的变量标识。
“这是……”林宇刚想仔细看看，赵雷突然用笔尖戳向纸张，“看清楚了？矢量流体场方程，加上这个翼型设计，够你琢磨一阵了吧？”
就在这时，教室后墙的监控摄像头轻微转动了一下，红色的工作指示灯闪了闪。赵雷袖口的通讯表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快速闪过一行加密信息：“目标已送达教务处，按计划执校”他不动声色地按灭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宇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注意力被纸上的一个标注吸引了——在机翼截面图的角落，用极淡的铅笔写着“β-7合金应力测试”。这几个字让他心头一凛，β-7合金是军方高度保密的新型材料，他只在父亲留下的旧资料里见过一次模糊的提及。
“怎么？不敢答？”赵雷见他迟疑，立刻乘胜追击，“还是，连看都看不懂？”
林宇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突然感觉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去捡刚才被豆浆浸湿的练习册，眼角余光瞥见赵雷的运动鞋鞋底。
那是一双限量版的AJ，鞋跟处沾着一块不起眼的碎纸。碎纸边缘有些焦黑，像是被火燎过，上面用四号宋体印着几个字：“绝密·六代机……”
后面的字被鞋底的纹路磨掉了，但“绝密”两个红色印章和“六代机”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宇的大脑。
六代机？！
龙国正在研发的第六代隐形战机，属于最高级别的国家机密，连网络上都只有零星的猜测，赵雷的鞋底怎么会有这种碎纸？
林宇猛地抬头，正好对上赵雷探究的目光。后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把脚往后缩了缩，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看什么看？答不出来就直，别磨磨蹭蹭的。”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传来脚步声。监考老师老王拿着保温杯走进来，他昨晚似乎没睡好，眼睛里布满血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胸前的领带夹上——那是个造型普通的金属夹，此刻却将光线反射到赵雷放在桌上的A4纸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领带夹反射的光斑，恰好落在机翼截面图的进气道位置，与纸上的线条组合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三维引擎剖面图！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林宇清楚地看到了图中复杂的内循环结构，那绝不是普通飞机引擎该有的设计。
“叮铃铃——”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林宇的思绪。赵雷迅速抽回那张A4纸，塞进信封：“怎么样，林宇？想好了吗？敢不敢赌？”
林宇看着他，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的鞋底——那块碎纸已经被赵雷悄悄蹭掉了。但刚才看到的“绝密·六代机”和领带夹反射的引擎图，像两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那个铁盒，里面除了几张泛黄的旧照片，还有一本封面磨损的《航空动力基础》，扉页上用钢笔写着：“技术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父亲曾是航空工业的工程师，后来因故离职，郁郁而终。难道赵雷的家族，和父亲的过去有什么联系？
“赌就赌。”林宇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他不知道赵雷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张奇怪的A4纸背后隐藏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赵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宇会答应。他随即露出笑容：“好！够种！那就等着瞧吧。”完，他转身坐回座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饵已上钩，按计划替换试卷。”
窗外，一架涂装着民用标识的直升机悄然掠过教学楼顶，螺旋桨的轰鸣声被教室的隔音玻璃过滤成低沉的嗡嗡声。没有人注意到，直升机腹部的吊舱里，正缓缓降下一个被铅封的金属箱，目标直指学校教务处的保密室。
林宇看着赵雷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桌上被豆浆浸湿的痕迹。那些晕开的墨迹，不知为何，竟然组成了一个极其微的、类似能量循环的漩涡图案。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描摹着那个图案，突然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悄然苏醒。
讲台上，老王老师放下保温杯，开始分发物理模拟考的试卷。白色的试卷像雪片一样落在课桌上，林宇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目光扫过密封袋上的考号——0731。
他不知道，这个考号，将在几个时后，出现在国家安全局的最高机密名单上。他更不知道，赵雷那个看似幼稚的赌约，背后牵扯的是足以改变整个龙国命阅尖端科技。
而此刻，他只是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普通学生，手里拿着一份看似寻常的模拟试卷，指尖残留着豆浆的温热，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来自未来的电流。
早自习的喧嚣渐渐平息，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宇深吸一口气，拆开了密封袋。然而，当他看到试卷上的题目时，瞳孔却骤然收缩——
那上面，没有一道是他复习过的高考内容。取而代之的，是三组复杂到令人窒息的矩阵方程，以及一张附着在最后一页的cAd图纸，图纸右上角用红色印章赫然标注着：
“绝密★★★
应龙-6型第六代隐形战机核心技术验证稿
设计者：陈敬之”
林宇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起了赵雷鞋底的碎纸，想起了领带夹反射的引擎图，想起了父亲铁盒里那本《航空动力基础》……
一切线索，在此刻骤然汇聚。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密密麻麻的课桌，落在前排赵雷的背影上。后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微微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而残忍的笑容。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刺眼，透过玻璃照在林宇的试卷上，将那些诡异的公式和图纸照得发亮。他忽然觉得，这个六月的早晨，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湿热，也更加……危险。
蛰伏的毒蛇，已经张开了它的獠牙。而他，似乎已经无可避免地，踏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只是他不知道，在这个陷阱的尽头，等待他的不是毁灭，而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文明的——星辰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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