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下，有座奉安城，城外七十里有个青平村，村里有个妇人手中提着藤条，扯着嗓子朝着村子里喊道：“柳二牛，你个完蛋玩意儿，赶紧给老娘回家，在外面瞎混什么。”
声音之大，村子里随处可闻。
“二牛，你娘叫你了，赶紧回家吧。”离得不远处，一个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着蹲在院子里和泥巴的两个男孩的其中之一道。
那孩应声，“知道了，孙大娘，我听到了。”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同伴，“陈狗儿，明咱俩上山掏鸟蛋去。”
陈狗儿点零头，柳二牛便扭身朝院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来啦来啦，回来啦。”
村子里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村子不大，这会已经有不少农妇在喊着自家孩回家。
柳二牛刚回到家中，打开厨房门，一根柳条便朝他抽来，他急忙闪身，看向拿着柳条的少女，道，“大姐，不至于吧，我一回来就打。”一边，还要再看两眼那柳条，这玩意虽然平时软了吧唧的，但是抽人是真的疼。
“不见帮忙干活，就知道在外面瞎玩，你你不该打？”柳颖双手叉腰，颇有其母之风，一双巧目直视柳二牛。
柳二牛支支吾吾，最后啥都没憋出来，径直跑开去柴房帮忙劈柴去了。
娘仨忙活了好一会，终于是把饭菜都端上桌了，不多时，便听到院子篱笆门被推开的声音。
“爹回来了。”柳二牛一把子跳下凳子，朝着外面跑去。
一家人落座，柳虎也没多话，一如平日里一般，将饭菜吃完了，两个孩便端着碗筷去洗，剩下柳虎和赵宁在厅里。
“咋了，今儿个这么安静，衙门里出事儿了？”赵宁看向柳虎，开口问道。
柳虎摇头，“衙门能有什么事儿，奉安就这么大点儿，我是听青城山那边这几可能下山收弟子，想着要不要让二牛去试一试。”
赵宁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打在他手臂上，“扯淡吧你，就你们柳家，往前倒十八辈子能有一个够资格进青城山的？二牛这辈子老老实实考个功名，我也不指望啥了，你们柳家的种能有那福分？”
柳虎眉头紧皱，“试一试，不定二牛真有那机缘，入了青城山之后，那以后可不得了。”罢，叹了口气，“再了，过两年丫头也得许人家了，这彩礼……”
听他这么一，赵宁也是叹了口气，“唉，你你，我嫁给你也就是图你老实，可没想到这么老实，不捞点油水在自己个儿手里，害得一家老也跟着你荷包发瘪。”
话锋一转，又看向柳虎，“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把他送上青城山，以后谁给老娘养老，我可舍不得。”
柳虎摆了摆手，“不定，这事儿哪能有定数的，不定二牛不合适呢。”
“放屁，我二牛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要是愿意去青城山，青城山肯定是要的。”赵宁给了他一肘，根本不让他自己儿子坏话。
翌日，柳虎大早上扯起还在梦中想着掏鸟蛋的柳二牛，朝着青城山而去。
“爹，我还没和陈狗儿我要出去，本来今去掏鸟蛋的咧。”柳二牛看向牵着自己的父亲，道。
柳虎摇摇头，“没啥子关系，不定咱们下午就回来了。”
两父子搭上了村头老陈头的牛车，一路朝着奉安城而去。到了奉安城后，柳虎带着柳二牛七拐八拐地出了城，朝着一座山头而去。
此时已经是烈日当头，两父子走得口干舌燥，幸好柳虎还带了一竹筒水，时不时喝上一口村里打的水，正好驱赶炎暑。
忽地，一旁有马车声，柳虎带着儿子走到路旁，避免被马车所撞。却听得吁的一声，马车停在他们后头，一道声音传来，“虎子，带着二牛上哪儿去啊？”
柳虎转头，发现来的是熟人，正是青平村的村长，柳公良。
柳虎朝他挥手，“村长您好啊，我这带着孩子随处逛逛呢。您这是要去哪？”
柳公良咧嘴一笑，“没啥，我们家老二这不是到年纪了吗，带他去青城山，拜个山门，正好他哥前段时间给家里写信，是进了外门，所以看看有没有门路把老二也搞进去。”罢，他又看了一眼柳虎，笑道，“用不用我顺上你俩？”
看了一眼马车，柳虎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露出憨厚的笑容，朝着柳公良作揖，“谢了谢了，村长您真的是大好人，但是我爷俩就是瞎走走，我这孩子性笨，上青城山怕是不校”
柳公良露出一副取笑的表情，“来也是，那你们爷俩慢慢走，我就先走一步了。”
“您慢走。”柳虎又朝柳公良做了个揖。
一挥马鞭，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柳虎看了一眼自己牵着手的儿子，“以后，多装傻，吃亏不会吃一辈子的，多隐忍，嚣张也难一辈子。”
抬头，阳光刺目，柳二牛隐隐看着父亲的身形，看得不真切，很快，眼睛肿胀，被阳光晒得流下泪来，他低下头来，擦了擦泪水。
虽然他不太懂父亲这句话，但是也点零头，应道，“知道六。”
没多，柳虎牵着柳二牛，继续朝前走去。
此时此刻，青平村中，陈狗儿来到了柳家，朝着院子里喊道，“二牛，二牛，你个大懒牛，起床了喂，去掏鸟窝啦。”一边，还要一边擦掉自己的鼻涕泡。
赵宁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的屁孩，笑道，“陈狗儿呀，二牛今一大早跟他爹出去啦，不知道下午回不回得来，你先回家，晚些他回来了我再让他去找你。”
听到赵宁这般，陈狗儿把自己沾着鼻涕的手往腿上擦了擦，应声道，”好嘞好嘞，赵大娘，那我先回家了，您让二牛晚点来找我。”
“好，你先回家吧。”赵宁摆了摆手，随后看着陈狗儿走远了才转身回家。
正在回家路上，陈狗儿看到一只长着长尾巴，全身灰色的狗，他蹑手蹑脚走向那只狗，一边走过去，一边嘴里‘嘬嘬嘬’，试图将这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可狗根本没有搭理他，后腿一蹬，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诶，不是，你等等啊，我给你肉吃。”
见这狗跑得不是很快，陈狗儿也不作他想，便跟着跑了出去。
这狗左闪右跳，一路跑向村子边上的矮山。
陈狗儿对这座矮山也甚是熟悉，从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柳二牛在这山里东奔西跑的，对于哪棵树上有几个鸟窝都一清二楚，所以见那狗跑入山中，便也跟了进去。
跑出不过两三里，那狗却是不见了，忽地，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嘴巴。那双手满是腥臭之气，比陈狗儿闻过的死鱼还要腥，还要臭，他下意识便要呕，但是一想到呕出来这手中最终还是糊在他脸上，最后硬生生咽了下去。
此时，身后的那人出声了，一股子阴恻恻的声音在陈狗儿耳边响起，“你喜欢贫道这狗儿？我送给你可好？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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