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飞带着张迎娣到达法医室的时候，隔着玻璃门，陶少有地主动出来迎接他们。
“只能有一位家属进去，哪位去？”他看张迎娣身后好几个人。
听要去认尸，张迎娣打电话叫了好几个亲友赶过来陪。
法医室门口不大的过道此刻挤满了人。
钟葵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一个人远远地靠墙站着，冷眼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
张迎娣已经紧张得不出话来，只是抓着边上一个女眷的手，六神无主的样子。
齐飞只好代劳，指了指她：“这位是死者母亲，我们带她进去吧。”
“稍等。”陶一反常态，叮嘱起来，“死者情况比较特殊，你要有心理准备。”
着带两个人走了进去。
冰冷的法医室正中那张不锈钢的解剖台上，白布盖着的应该就是盛宝的尸体。
张迎娣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当白布被掀开的一刻，张迎娣直接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放满工具的铁皮柜子，尖锐的碰撞声仿佛会吵醒冷柜里的那些尸体。
齐飞此刻也看清了盛宝的样子，明白了刚才陶反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只见尸体的情况和上次尸检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出人意料的是——尸体变绿了。加上面部皮肤肌肉的垮塌，盛宝的牙露在了嘴唇外，加上发绿的皮肤，用青面獠牙形容一点不过分，完全就是鬼片中僵尸的模样。
张迎娣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碎碎念着：“鬼，这是鬼，不是我儿子……”
“怎么会这样？”齐飞不解地问陶。
“我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已经取了各器官的组织切片去进一步化验了，看样子中毒的情况很严重。”陶道。
齐飞看了一眼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的张迎娣：“奇怪，她的情况还可以，医院这里都查不出她中毒的原因，是很可能代谢掉了，为什么盛宝反而这么严重。”
对于这点陶似乎已经有了推测：“我在他的胃液里检测出大量酒精，这个人出事前喝酒了，酒精很可能加剧了毒性。不过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是什么毒。”
两个人正着，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循声一看，张迎娣竟然跪在地上在一个劲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老娘我们错了，你不要为难宝了，让他早点投胎，我发誓我以后一直念佛超度你，我给你换个好地方安葬，求求你，求求你……”她语无伦次地着，在法医室里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悲。
齐飞试图上前拉住张迎娣，但是张迎娣着了魔一般只是一味磕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齐飞苦口婆心地着：“上次那个是我同事为了你实话假装的，不是你婆婆罗咏梅。你儿子遗体的情况是因为你们中毒的东西比较特殊，我们会想办法查清楚，你要相信科学。”
张迎娣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只是痴痴地看着他：“这是报应，这是报应……”
“行了！来都来了，你儿子知道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下回得和你婆婆一起来找你了。”钟葵厉声道，直接把张迎娣呵斥懵了，她终于停止了磕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柿子一样大的一块淤青。
“既然来了，你还是去看下儿子吧。”齐飞到底是心软，好言劝着。
带着残余的理智，张迎娣踉跄着再次到了尸体旁。
见到盛宝遗体的张迎娣终于没有再拿起手机拍摄视频了，她绝望地哀嚎着，失去儿子就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她的哀痛，齐飞理解却很难共情。
这就是所谓的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钟葵在他边上道出了这种矛盾心态的原因：“起罗咏梅的死，她可是一滴泪都没有掉呢。几百年过去了，有些遗毒真是长在饶心里，根深蒂固。在她眼里，盛宝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是所谓传宗接代的使命吧？”
“所以当罗咏梅不同意包庇盛宝的时候，张迎娣认为让她死是很正常的事？”齐飞只是远远看着亲友把披头散发的张迎娣架走了，有种难以言表的悲哀，随即他惦记着那一位遗毒的受害者，“看来，张迎娣不知道黄瑞芬失踪的事。黄瑞芬失踪时只有盛宝和罗咏梅在，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这追查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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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哥，你都在看啥呀？”吴珊秋忽然在齐飞身后，齐飞如梦初醒似的抖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只见他的电脑屏幕上，正用AI问着：“青面獠牙的鬼怪有哪些？”
“你还是我那个最讨厌迷信的齐警官吗？”吴珊秋打趣道。
“我这是在研究盛宝的死因。”齐飞辩解着。
正着，陶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关于盛宝的死因有新的发现。”他一看到齐飞就将一份化验报告塞了过去。
做刑警多年，很多报告的术语齐飞基本也能看懂，但是这次报告上却出现了一个新的标记物“Sulfhb”。
齐飞甚至念不出这个这个词儿，指着报告上的字问陶：“这是啥意思？”
“硫化血红蛋白。”陶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得意，“我根据盛宝的情况查阅了一些资料，二十年前在浦县发生过一起矿洞硫化氢中毒的案子，死亡工饶尸检记录和盛宝的情况很接近。
所以我让化验中心专门进行了硫化物的检测，果然是。这也是盛宝尸体加速腐败和变绿色的原因，硫化物会加速腐败，而且会和血液里的铁元素发生反应，形成绿褐色的硫化血红蛋白。
当然，还有上次你的那个疑问，为什么只有喝酒的盛宝死了，这个道理更浅显，就和吃了榴莲不能饮酒是一个道理。硫化物是榴莲臭味的来源，而硫化物与酒精一起摄入会发生致命性协同毒性。盛宝体内的酒精加剧了硫化氢的毒性，这是他的死因。”
“不愧是你。”齐飞不吝褒奖，转而又疑惑起来，“有一点很奇怪，二十多年的案子是因为发生在矿洞，里面有硫化氢气体可以理解，但是他们三个人是在自家店铺里，高浓度的硫化氢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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