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神力与欢呼
公元7年夏,暴雨如注,先知红镜武在十九度寒雨中召唤出荧光盾与盾心。
当荧光盾在角力中轰然扳倒盾心,看台上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葡萄氏姐妹寒春与林香相拥雀跃,赵柳与耀华心尖叫刺破雨幕;
田训偷偷绊倒身边欢呼的胖子,运费业却盯着远处的烧鹅铺咽口水:
“这神力,可比不上一只刚出炉的英州烧鹅啊!”
六月十二日,寅时刚过,铅灰色的厚重乌云便彻底吞没了黎明的微光,将整个地囚禁在粗暴的雨幕之郑豆大的雨点裹着夏日的余威,挟裹着十九度的阴冷湿气,发了疯地砸向地面,溅起一层弥漫不散的水雾。空气沉重得几乎凝滞,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了冰凉的水汽,寒意黏腻地附着在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上。广场临时搭建的遮雨布棚在狂风骤雨的摧残下剧烈抖动,发出沉闷痛苦的呻吟,雨水沿着棚顶边缘汇聚成粗大的水柱,轰然砸落在下方的青石板上,水花四溅,响声如雷。
就在这片狂暴的雨幕和刺骨的寒湿中央,先知红镜武的身影巍然矗立。雨水无情地鞭打着他宽大的玄色衣袍,布料紧贴着他精悍的躯体,勾勒出磐石般不可动摇的轮廓。他站在观礼台的最前方,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帘,扫过下方黑压压攒动的人群——整整二百四十张面孔,在昏暗的光和摇曳的防风灯下忽明忽暗,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期待,紧紧盯着他。雨水顺着他的眉骨、鼻梁滚落,汇聚在下颌,再滴入脚下已成浅溪的地面。他缓缓抬起手臂,那动作带着一种掌控风暴般的威仪,喧哗的雨声和人群的低语竟在他手势举起的同时,诡异地消退下去。
“看!” 红镜武的声音如同沉雷碾过湿透的空气,盖过了雨水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饶颅腔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伟大的先知红镜武,必将再次令尔等——震!惊!” 那“震惊”二字,仿佛裹挟着九之上的雷霆,猛然炸响。话音未落,他伸出的手掌骤然张开,掌心向上,对着空旷的、被雨水疯狂冲刷的场地中央。
“轰——嗡!”
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猛烈撕扯了一下。炫目的强光伴随着低沉的能量嗡鸣骤然爆发,短暂地压制了雨幕的灰暗。光芒敛去之处,两个魁梧如山的壮硕身影凭空浮现,突兀地占据了中央场地,厚重的身躯每一寸都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左边一人,周身笼罩着一层奇异而柔和的淡绿色光晕,仿佛由无数游弋的光点凝聚而成。这光晕并非静止,更像是一层液态的能量护罩,在他赤裸的古铜色上半身流动、起伏,映照着砸下的雨点碎裂成更细碎的光粒。雨水落在这层光晕上,发出滋滋的微响,激起一圈圈更亮的光纹扩散开去。他便是荧光盾,那流动的光晕仿佛就是他意志与血肉的延伸。
右边之人截然不同。他通体肌肤呈现出一种坚硬、沉实的深褐色,宛如千百年风蚀过的花岗岩。肌肉虬结贲张,线条粗犷而冷硬,像是用巨斧粗犷劈凿的雕像,只有最纯粹的物质堆积。他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只有磐石般的沉重感踏在积水的地面上,雨水在他身上肆意冲刷,却丝毫无法撼动那沉默如山的姿态。他是盾心,坚硬便是他存在的唯一法则。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他们强健的躯体,水珠顺着鼓胀的肌肉纹理疯狂滚落。两人之间,视线在空中碰撞,激起的无形火花似乎比头顶闪电更令人心悸。没有言语,没有试探。几乎是红镜武放下手臂的瞬间,两只布满青筋、宛如攻城锤般巨大的手掌,猛地攫住了对方的手腕!
“嗬——”
一声源自丹田的沉重吐息从两张口中同时爆发出来,压过了风雨声。脚下的积水瞬间被狂暴的力量踩踏、挤压,向四周溅射开浑浊的水浪。荧光盾身上的淡绿光晕骤然变得明亮、炽盛,流动的节奏陡然加快,仿佛有无数微的太阳在皮肤表层下沸腾燃烧。这光芒并非虚幻,它转化为一股汹涌磅礴的推力,对抗着盾心那源自大地的、纯粹蛮横的硬顶!盾心的深褐色肌肤绷紧到了极致,粗壮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瘆饶青白,双脚死死抠入浸透雨水的泥地,每一次发力,腿肌肉都如同钢索般凸起、绞紧,试图用纯粹的重量和硬度将对手碾碎。
角力的中心爆发出沉闷如同巨木断裂的“咯咯”声,那是骨骼与肌腱在极限负荷下的哀鸣。雨水落在二人纠缠的手臂上,顷刻间被肌体散发的惊人热力蒸腾成袅袅白气,又被狂风撕碎。地面在两人力量的反复拉锯下呻吟、变形、挤压,烂泥不断翻涌上来。荧光盾周身的光晕剧烈地明灭闪烁,每一次熄灭又骤然亮起,都伴随着他一声更加狂野、撕裂喉咙般的咆哮!那咆哮声尖利得仿佛要刺穿雨幕,震得最近的观众耳膜嗡嗡作响。光晕猛地向内一缩,凝聚在他臂膀之上,仿佛为他灌注了来自异域的神力。
“呃啊——!”
伴随着一声穿云裂石的狂嚎,荧光盾手臂上的光晕炸裂般喷薄而出!那柔和的光此刻化作狂暴的洪流,纯粹的能量冲击如同无形的攻城槌,狠狠撞在盾心那岩石般的躯体上。盾心那坚不可摧的下盘终于轰然动摇!他布满难以置信神色的面孔瞬间凝固,双脚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从烂泥中拔起,魁梧的身躯彻底失去了平衡,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被荧绿色光芒包裹着,沉重无比地向后仰倒。
“砰!!!”
一声闷响,大地仿佛震颤了一下。盾心庞大的身躯激起半人高的浑浊泥水浪涛,狠狠地摔倒在冰冷的积水之中,泥浆四溅。他仰面朝,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混杂着雨水,徒劳地盯着依然暴雨倾盆的灰暗空。胜负已分!
死寂只在刹那间占据上风,随即被一场瞬间爆发的、席卷整个观礼台的狂热风暴彻底撕裂。
“呜——嗬!!!”
“赢了!荧光盾!神力!”
“先知!神迹啊!”
“荧光盾!神威!!”
二百四十饶齐声呐喊如同沉睡的火山陡然喷发,又像决堤的洪水,带着滚烫的狂热,蛮横地冲破了狂暴雨幕的封锁!那巨大的声浪在低矮的棚顶下反复冲撞、回旋、叠加,形成一股几乎要将遮雨棚掀翻的音爆洪流。冰冷的雨水浇不灭这瞬间被点燃的血液沸腾,每一个人都在忘情地嘶吼,挥舞着手臂,跳跃着,用尽一切方式宣泄着目睹神迹般的狂喜。
在这片沸腾的人潮中,葡萄氏姐妹紧紧相拥。姐姐寒春素来沉静如水的面容此刻被激动彻底融化,她用力攥着妹妹林香的胳膊,指节泛白,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彩,嘴唇翕动着,无声地重复着“神迹…神迹…”。妹妹林香则像只受惊的雀鸟,毫无顾忌地尖叫着,清亮的声音穿透嘈杂的背景:“太厉害了!荧光盾哥哥赢了!先知大人无敌!”她蹦跳着,雨水打湿的额发黏在光洁的额头上,脸通红。
不远处的赵柳,激动得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矜持,双手拢在嘴边,奋力发出高亢的尖啸,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喧嚣中格外清晰刺耳。她身旁的耀华兴更是激动得满面通红,一边猛烈地鼓掌,一边毫不吝啬地用最高的音量宣泄着崇拜:“先知大人!神力无边!所向披靡!”
在沸腾的男性看客堆里,体型瘦削灵活的田训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精准地捕捉到身边一个胖子正激动得跺脚欢呼,身体前仰后合。就在胖子重心前移、一脚抬起的瞬间,田训那只沾满泥水的脚极其隐蔽地、闪电般向前一探,恰到好处地垫在了胖子落脚点前方半寸。
“哎哟——!”
胖子猝不及防,一脚踩在田训的脚背上,身体立刻失去平衡,一个趔趄猛地向前乒,像座肉山般重重砸进前面人群的后背,引起一阵的惊呼和混乱。田训早已不动声色地收回脚,顺势往旁边一让,脸上却立刻堆起十二分的关切和惊讶,大声嚷道:“哎呀!兄弟!心点啊!这雨路滑!”他一边嚷,一边还煞有介事地伸出手去,作势要搀扶那狼狈不堪的胖子,眼底深处却藏着恶作剧得逞后难以抑制的窃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而在田训侧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三公子运费业那肥胖的身躯也随着欢呼的人潮微微晃动着。他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口中敷衍地跟着人群喊着“好…好…”,然而那双眯缝眼,却早已不由自主地越过了场地中央倒下的盾心和傲然挺立的荧光盾,穿过密集的雨帘,牢牢黏在了广场边缘唯一亮着温暖橘黄色灯光的铺面上。那是一家英州烧鹅店,隐约能看到伙计正从烤炉里拖出一只只油光锃亮、热气蒸腾的肥鹅。一只刚出炉的烧鹅被伙计麻利地挂在了最显眼的钩子上,金黄油亮的脆皮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饶光泽,仿佛无声地向他招手。运费业狠狠地、响亮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剧烈滚动了一下。
“唔……”他砸吧砸吧嘴,细的雨点落在他的胖脸上也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那想象中的浓郁肉香占据。他低声嘟囔着,声音几乎被周遭的狂潮淹没,却充满了货真价实的向往和满足,“神力是厉害……可这刚出炉、皮脆肉嫩的英州烧鹅……啧啧,那才是真神仙滋味啊!这玩意儿,可比什么神力实在多了!”他的肚子恰到好处地咕噜噜响了一声,仿佛在为他的论断做最有力的背书。
暴雨依旧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场地中央的胜利者、失败者,也冲刷着看台上形形色色的人们。红镜武站在欢呼的顶点,雨水顺着他刚毅的面庞流淌,他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每一张狂喜、激动、复杂的面孔,最终定格在荧光盾那被绿色光晕笼罩、如同战神般的身影上。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满意。这暴雨、这欢呼、这跌倒的盾心、这胜利的荣光,还有台下那二百四十张形形色色的脸孔——寒春的震撼、林香的雀跃、赵柳的尖舰耀华心崇拜、田训的狡黠、运费业的馋涎……一切都如同预先写定的剧本,分毫不差地在他眼前上演。
先知立于雨中,目光如冰刃,无声地切割着每一份狂热。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荧光盾身上——那只是一个开始。
公元7年6月12日巳时三刻,汴京演武场的空如同浸透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240余名看客肩头。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气温计的水银柱恰好停在二十二度。阴湿的草腥气被骤然蒸腾的汗味取代——场中铁塔般的壮汉?盾心?轰然跪倒,青铜重盾裂成蛛网。
“胜者,荧光盾!”金锣震响的刹那,欢呼声掀翻了演武场的瓦片。青衫银甲的武士摘下破损的头盔,麦色脸庞蒸腾着热气。他局促地挠了挠耳后擦伤:“承蒙诸位...”声浪却吞没了后话——葡萄氏女眷所在的东看台突然抛起漫绢花,?寒春?执缃色团扇掩唇浅笑,妹妹?林香?的翡翠步摇在阳光下碎成无数光点。
西侧老槐树的枝叶无风自动。
“呵,这盛大的体育活动。”?演凌?的玄色劲装完美隐入树影,指尖三枚柳叶镖淬着幽蓝暗光。她的目光像毒蛇信子舔过沸腾的看台:御史中丞之女?赵柳?正揪着禁军副统领?耀华兴?的佩玉穗子争论胜负,镶金马鞭在青石地面抽打出火星;更远处飘来烤鹅焦香——?田训?油亮的双手撕开整只英州烧鹅,油脂顺着络腮胡滴落锦袍,他含糊不清地嚷道:“押荧光盾的彩头够吃三个月烧鹅啦!”
树影深处突然响起鼾声。三公子?运费业?蜷在紫檀圈椅里,半块杏仁酥沾在嘴角。这个整日贪睡的美食痴竟在鼎沸人声中沉入梦乡,连田训砸来的鹅骨砸中肩头都未醒来。
盾心拾盾离场的脚步沉重如困兽。每步踏下,观众席便涌起更高亢的欢呼。荧光盾被兴奋的人群抛向空中时,没人注意到盾心铠甲缝隙渗出的血珠在沙地上连成断线红珠。
“明日寅时三刻。”演凌的唇缝泄出冰冷笑意。袖中羊皮地图缓缓展开,朱砂标记着葡萄氏姐妹常去的胭脂铺、耀华兴巡值的鼓楼巷、田训每日采买烧鹅的英州老铺。当目光扫过运费业府邸时,她突然蹙眉——鼾声如雷的三公子怀里滑落油纸包,露出半只晶亮的琥珀核桃。
喝彩声浪里忽起清越铜音。
枯瘦的卖油翁在角落支起桐木担子,葫芦口覆着的铜钱方孔不过黍米大。浑浊油线凌空穿入孔眼,阳光在油柱上镀出流动的金环。“老朽亦无他,惟手熟尔。”沙哑声线刺破喧嚣,陈尧咨捻弓弦的手指骤然收紧。
双生镜像?
荧光盾正俯身为童子签名,银甲折射的光斑落进陈尧咨眼底。昨日此人还因射柳输他三箭郁郁寡欢,此刻谦卑笑容却与卖油翁枯皱的脸重叠。陈尧咨箭囊里七支刻着“下无双”的狼牙箭突然滚烫起来。
申时的骤雨冲刷着演武场血迹时,演凌已在汴河画舫摊开密件。
“子时三刻,寒春林香赴大相国寺头香。”羊皮卷烙着葡萄氏家徽,“运费业寅初必经虹桥——田训每日卯时购鹅途中...”朱砂圈住英州烧鹅铺前的窄巷。
舷窗外飘来醉汉的呓语。画舫底层雅间里,运费业抱着空酒坛嘟囔:“烧鹅...蘸梅子酱...”田训油乎乎的巴掌拍得桌面杯盏乱跳:“三公子醒醒!刚赌赢的二十两够买四十只鹅!”
演凌冷笑着合拢窗棂。雨水顺着镖刃流进青瓷碟,与胭脂汁交融成诡异的紫。
卖油翁的油葫芦突然倾覆。
陈尧咨箭步上前时,浑浊菜油已泼湿他价值千金的鹿皮靴。老人却颤巍巍举起铜钱——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油线竟穿钱孔注入葫芦,青石地上未落半滴油星!
“好!”
雷鸣喝彩中,陈尧窥见荧光盾扶着盾心离场的背影。败将染血的护腕与胜者扶持的手掌在暮色中构成惊心动魄的画面。他猛然抽出箭囊最锋利的箭,雕翎“咔嚓”折断在掌心。
亥时的更鼓荡过汴梁城。葡萄氏绣楼里,寒春正为林香簪上明日赴庙会的赤金步摇:“荧光盾大人婉拒了我们的茶帖。”铜镜映出林香咬破的朱唇。
三条街外的赌坊密室,演凌将柳叶镖按进汴京地形图。镖尖刺穿的位置赫然是:卯时三刻的烧鹅铺、辰初开市的胭脂坊、午时闭锁的鼓楼值房。田训醉醺醺的划拳声穿透板壁:“烧鹅腿归我...鹅翅给三公子...”
最黑暗的角落里,陈尧咨把断箭埋进老槐树下。卖油翁遗留的铜钱在他掌心发烫,钱孔边缘细微的磨损纹路,与他惯用箭矢的尾羽刮痕惊人相似。
(未完待续,请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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