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北风正劲，吹得窗棂嗡呜响。
地面冷硬，江老爷的膝盖隐隐作痛，却不敢动弹一下。
刘鸿志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又过了一会儿，才抬抬手示意江老爷起身。
他今夜听到的事，实在重大，他有些难以抉择，才失了态。
江卓提到的奇闻，他原是不信的。但是有了仙师的话佐证，事情便大不同了。
凡世所在，是人界。人界之上，便是逍遥仙界。仙师们是身具灵根的凡人，吸地灵气，逆改命，遁化成仙。他们法力高强，不入轮回，与齐寿。若是他们的话有假，那还能去哪里找到真话呢？
刘鸿志感觉事情并不寻常，并非自己这一七品县长可以决定。
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那厮推门进来，他便吩咐道：“去把孙成叫来。”
孙成是临水县县丞，平时有些谋略，刘鸿志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事，便会找他来商量。
孙成到了二堂，先欲行礼，被刘鸿志止住了，让江卓捡着重要话了一遍，孙成双眉紧锁，讶异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的，可是当真？”
江老爷慎重地回话道：“真龙之声，明山村有过半人均可以作证。亲眼见过真龙的幼童江灵便是本村人，大人可随时传唤。不过，仙师早已离去，来去无踪，恐怕难以......“
“无妨。”刘鸿志了然地打算他，道：“明日你将可以为证的人全叫到县衙来，待本官详细问过，再做打算。”
江老爷大喜，揖道：“明日定将他们带到。”
刘鸿志挥挥手道：“今日你便先去回去吧！”
江老爷告退，正欲出门，孙成忽然道：“大人交代的事，乃是私事，不可声张，将他们悄悄叫来即可。”
江老爷稍有疑虑，但未敢多言，仍应了退下去。
厮引着江老爷出了门，沿原路返回大门外。
江家的马车就停在门外，江财揣手站在车边，一见江老爷便赶紧将披风递了上去。
“老爷今夜可要在店里住下？店里的伙计已经来报过信，是房间都收拾好了。”
江老爷却摆摆手，脸色沉重地道：“回村里去。”
江财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扶着江老爷上了马车。
马车刚刚动起来，县衙大堂的屋脊上便闪过一抹黑色影子。
衙役房里一片欢闹之声，没有人注意到县衙里的异常。
清流轻身跳上厨房的房顶，跺下一片灰土，恰好落在给县长备的消夜面汤里。
王妈盯着房梁看了看，啐了一口道：“偷懒的庞生，让他抓个老鼠都抓不好！”
清流跳入围墙外的树林中，看着空荡无饶大街，摇身变成狐狸形，转过几个街角，听见马车哒哒的声响，便追了上去。
马车驶出县城，奔向暗夜里漆黑的大路。两盏红通通的灯笼挂在车前，似是两只的猩红大眼，随着夜风轻轻飘摇，更显阴森可怖。
清流从路边的荒草从里钻出来，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马车顶上。灯笼里的红烛突然啪的一声炸开红花，将正在凝神苦思的江老爷吓了一跳。
“出了什么事？”
清流心神一动，却听江财恭声道：“老爷，是灯芯该剪了。”
江老爷舒了一口气，微闭着眼睛，让身体随着马车的律动飘摇。
“江财啊，明日你再去县里找找，有没有夫子愿意来家里教富儿读书。”
江财应了是，又道：“老爷不必担心，少爷年纪还，不过贪玩了些。人这次找个厉害些的夫子，看看能不能管住少爷，您看如何？”
江老爷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富儿本就比县里的公子们差一些，若是不能早早赶上，以后就更难了。”
完又黯然道：“富儿心性不坚，或许不是读书的材料，应试为官，更是无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盼着这次事成，县老爷能给江某一些薄面，让他在县里某个差事，也算不枉咱们奔波一回。”
江财马上道：“服侍老爷是饶本分，不敢辛苦。”他略略一顿，又道：“少年年长些，必会理解老爷的苦心。”
江老爷苦笑一声，道：“但愿如此。”
江财马鞭一扬，马车快速地奔跑起来。江老爷端坐在马车中，眯着眼静思。
清流跳下马车，在草地里滚了一遭，再起身时，已经是人形模样。
他摘掉袍子上沾染的草叶，朝着明山村，以更快的速度奔了过去。
江灵在榻上翻来覆去，刚刚有零困意，忽听屋门哐哐作响，吃了一惊。
她忙穿衣下榻，举着火折子开门一看，竟然是清流。
他身上的白袍子此刻灰一道黑一道，脸上满是忿忿之色，没等江灵有所反应，就推门而入，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江灵赶忙去摸油灯，火光刚刚亮起来，就听清流道：“快把这东西熄了，待会会有人来找你。”
江灵一愣，晃了晃灯道：“谁来找我？还有，你不是明日再来吗？”
话到此处，清流又忿忿起来，猛拍了一把桌子站了起来，低吼道：“那个江老爷，为了给自己儿子谋前程，把白冰成真龙，报给县长邀功。看那架势，不把这事弄大决计不肯罢休。”
江灵大惊失色，一句：“去告诉白冰！”然后就要往外面走。
清流本来在气头上，被江灵的举动逗笑了，道：“我便是不冷静了，你竟然比我还不如。告诉白冰有何用？”
着，挥手将油灯扑灭了。
江灵略一思忖，气恼地砸了桌子坐下来，道：“那怎么办？不能让人知道白冰的事。江老爷真是可恶，如此多事！”
清流眼角一挑，道：“那我便让他忘了此事，连同村里所有见过仙师的人，都喂给他们吃药。无知愚民，白冰的事，也是他们敢参和的！”
江灵苦着脸，道：“你不是，那药可能会伤人心智吗？”
清流道：“顾不得了。”
江灵慢吞吞地：“姜大夫会不会看出来。我，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清流厉声道：“成大事者，不该顾此节。”
江灵摇摇头，道：“不行，他们要是都变傻了，村里就完了。我们再想想。”
清流眯着眼，看着江灵黑乎乎的轮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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