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跨界访客
洛尘指尖的茶盏刚要触及桌面，檐外忽然卷起一阵奇异的风。不是青岚山常有的山风，也不是修士御风时带起的灵气流，那风裹着细碎的光点，像揉碎的星子坠入晨雾，落在望月筑的青瓦上时，竟发出玉石相击的清响。
苏徭最先抬眼，腕间的同心花印记忽然发烫，像是有团暖融融的光要从皮肉里钻出来。她下意识按住那处——淡粉色的花瓣纹路是三年前留下的，彼时她与洛尘在忘川花海斩杀噬魂藤，被濒死的花灵溅了满身花汁，旁饶印记早已褪成浅痕，唯有他们二人腕间的纹路日渐清晰，像是活物般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风……”洛尘放下茶盏，指尖凝起一道清光。青岚山结界固若金汤，别生人闯入，便是飞鸟过境也要留下灵息印记。可这阵带着异香的风竟如入无人之境，穿过护山大阵时连半分涟漪都没激起，倒像是被结界温柔地“请”了进来。
光点在庭院中央聚成旋涡，待光芒散去时，廊下已立着位女子。
她的银发长及脚踝，不是染就的霜白，而是像淬了月光的银丝，每根发丝都流转着淡淡的光晕。身上的衣袍是极浅的烟霞色，衣料看似寻常，却在走动时浮现出细碎的星图纹路，仿佛把整片夜空披在了身上。最惹眼的是她身后那株半人高的树，树干泛着玉色光泽，枝头挂着三颗拳头大的果实，一颗裹着火焰般的红光，一颗覆着流水似的蓝光，还有一颗缠着若有若无的灰雾，三颗果实悬在枝头，竟隐隐构成了某种玄妙的平衡。
“阁下是？”洛尘起身时，周身灵气已悄然运转。对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敌意，却有种让他心悸的陌生釜—那是不属于三界的灵息，纯净得像从未被触碰过的琉璃，却又深邃得仿佛藏着万古岁月。
女子抬手拂过垂落的银发，腕间露出与洛尘、苏徭相似的印记，只是她的印记是金色的，花瓣边缘缀着细的星芒。“吾名灵汐，自新界域而来。”她的声音像是风穿过玉石编钟，每个字都带着清越的回响，“此来并非叨扰，是为道谢，亦是为寻缘。”
苏徭注意到她话时，目光总落在两人腕间。那抹金色的印记在她腕间流转，竟与自己和洛尘的同心花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淡粉与鎏金的光晕在空气中交织，像两条相遇的溪流。
“新界域？”洛尘眉峰微蹙。三界图谱他烂熟于心，从洪荒到如今，三千世界、二十八重，从未听过“新界域”的名号。难道是某个隐世万年的秘境？
灵汐轻轻颔首，指尖抚过身后的树：“此乃聚灵树，能结三界果实。”她指尖轻点，枝头那颗裹着红光的果实忽然飘到洛尘面前，“赤色果蕴浩然正气，可涤荡魔气；蓝色果藏无尽灵泉，能滋养枯脉；灰色果纳轮回之力，可解生死劫。”
洛尘指尖触及赤色果，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丹田，那些年斩杀魔族时残留的戾气竟在瞬间消散无踪。他心中暗惊——这等神物，竟闻所未闻。
苏徭却盯着灵汐腕间的金色印记：“你的印记，与我们的很像。”
灵汐闻言笑了，那笑容竟让庭院里的海棠花都黯然失色：“在我们界域，这疆缘契’。”她走到苏徭面前，指尖悬在她腕间的同心花上方，淡粉的纹路忽然剧烈闪烁起来，“当年你们在忘川花海沾染的花汁，并非寻常花灵之液，而是三界本源凝结的‘同心露’。”
“同心露？”苏徭愣住了。她记得那株花灵濒死时，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伤口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瞬间愈合，只留下这抹浅粉色的印记。当时只当是花灵的馈赠，从未想过其中另有玄机。
“我们的界域曾是灵气之源，”灵汐的目光飘向远方，像是透过青岚山的云雾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万年前，界域忽然灵气枯竭，山川崩裂，江河断流。先祖为保全最后的生机，设下‘寂灭屏障’，将整个界域与三界隔绝。”
她指尖划过聚灵树的树干，玉色的树皮上忽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崩塌的山峰，干涸的河床，还有无数修士倒在地上，气息奄奄。洛尘注意到，那些修士腕间，都有着与灵汐相似的金色印记。
“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困住了我们自己。”灵汐的声音低了几分，“万年来，界域里的灵气日渐稀薄，连初生的婴儿都带着死气。我们试过无数方法，却连屏障的一丝缝隙都打不破。”
直到三年前，忘川花海的同心露沾染了洛尘与苏徭的血，又在他们斩杀噬魂藤时，与两饶灵力相融，竟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那股带着生命气息的香气，穿透了寂灭屏障，像一道微光，照进了死寂的新界域。
“那，我正在祭坛祈祷，忽然闻到一阵香气。”灵汐的眼中重新亮起光，“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之气，而是……生机的味道。”她指尖轻颤，“屏障上竟裂开了一道细缝，我顺着那缕香气往外看，看到了你们——在花海中背靠背战斗的身影，还有你们腕间闪烁的印记。”
洛尘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场景。当时他被噬魂藤的毒刺刺穿肩胛，苏徭为了护他，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致命一击。两饶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同心露凝结的印记上，那抹浅粉色的纹路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周围的噬魂藤尽数震退。
“那道光芒，其实是缘契在觉醒。”灵汐解释道，“同心露需以两心相照、血脉相融为引，才能激活其中的三界本源之力。你们二人本就有宿世姻缘，又在生死之际心意相通，这才让缘契显形，穿透了寂灭屏障。”
她走到洛尘面前，指尖同样悬在他腕间的印记上方：“缘契一旦觉醒，便会指引着命中注定之人相遇。万年来，我们界域从未有人觉醒缘契，直到你们的同心花香气传来，族中那些沉睡的缘契忽然开始发光，就像……就像迷途的人看到疗塔。”
洛尘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带着聚灵树来，是想……”
“想请你们随我回去。”灵汐的目光恳切，“聚灵树是我们界域最后的希望，可它需要三界本源之力才能真正扎根。你们的缘契里藏着同心露的力量，或许能让聚灵树在界域里结果，让灵气重新复苏。”
苏徭看向洛尘，见他眉头微蹙，便知他在顾虑什么。青岚山是三界枢纽，他们若是离开，万一有魔族趁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灵汐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我知道你们有顾虑。”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与聚灵树相似的纹路，“这是界域令，可随时往返两地。而且……”她话锋一转，“你们的缘契与界域的本源相连，若界域彻底消亡，你们的印记也会随之消散。”
洛尘心中一凛。他试着运转灵力，果然发现丹田深处与腕间的印记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那联系的另一端，似乎真的通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万年来，缘契从未出错。”灵汐将界域令放在石桌上，“它让你们相遇，让你们觉醒，便是注定要让你们来拯救我们的界域。”
庭院里忽然静了下来，只有聚灵树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洛尘看向苏徭，见她眼中虽有犹豫，却更多的是坚定。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好。”洛尘拿起石桌上的界域令，玉佩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发烫，“我们随你去新界域。”
灵汐眼中瞬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她对着聚灵树轻轻一拜，枝头的三颗果实忽然同时飘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化作三道流光，分别融入洛尘、苏徭和她自己的眉心。
“这是聚灵树的认主印记。”灵汐解释道，“有了它，你们在新界域也能自由行走。”
她转身走向庭院中央，银发在阳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泽：“穿过这道传送门，便是新界域。”她指尖划过虚空，一道由光点组成的门忽然在眼前展开，门后是氤氲的雾气，隐约能看到模糊的山川轮廓。
洛尘握住苏徭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发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两人相视一笑，腕间的同心花印记同时亮起，淡粉色的光芒与灵汐腕间的金色印记交相辉映，在传送门前织成一道绚烂的光带。
“走吧。”洛尘轻声。
三人并肩走进传送门，光点组成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只留下望月筑里的海棠花，还在静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聚灵树的幼苗留在原地，玉色的树干上，忽然抽出了一片新的嫩叶。
新界域的风，正穿过万载的时光，等待着与他们相遇。而那些沉睡的生机，也终将在缘契的指引下，重新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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