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离开的第七。
气阴了好几，今终于放晴，阳光穿过窗帘洒在书桌上，邱白却没去拉开。那张便利贴还贴在冰箱门上，边缘微微翘起。他没舍得撕掉，只是每都会默念一遍上面的话，再心地把它抚平。
雪已经化了，花盆里种的那株薄荷居然顽强地冒出绿芽，邱白盯着那点新绿看了好久，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进厨房做饭。
番茄牛腩，他尝试着照着林恩留下的菜谱做了一次，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是少零什么。是调味料，还是那个人呢？他靠在厨房的大理石台前，舔了舔沾在手指上的番茄汁，忽然低笑一声。
“哈……林教授做饭那股骄傲劲儿，我现在好像能理解了。”
吃过饭后，他窝进了书房的椅子里。项目快到上线阶段，所有人都很忙，白一最近似乎也更频繁地出现在工作群里，但邱白总是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距离。他知道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个“决策者”。
而每晚上，他会在房间里关上门、拉上窗帘，悄悄开始练习秩序的权能。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体验——像是在用意识和宇宙搏斗。他的手掌曾因为过度消耗权能而起了灼痕，也曾因为精神溃散而整夜无法入眠。
“明明……已经是神格的继承者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弱呢？”
他一边喘息一边撑着坐起身，手腕上那缠绕的银丝像是秩序残存的温度，随着他的呼吸一圈一圈地颤动着。他知道林恩一定不希望他这样偷练，但……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得变强。”
不然，到最后，谁来保护你？
————————
林恩离开的第十。
——他们之间没有再发过消息。
哪怕邱白一度想打字，又一一删掉，哪怕林恩数次解锁手机屏幕，点开聊框，却始终没有发出那句：“你还好吗？”
伦敦的夜晚总是潮湿的，灯光从雾中穿过，晕出一片苍白的光影。林恩站在学生住的民宿门口，一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拎着刚刚替学生处理完“护照遗失”事务回来的文件袋。
身后传来几个年轻学生的打闹声，有人喊：“林老师你太猛了，这都能搞定！”
他只是回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点头：“下次别这么冒失就好。”
但转身之后，他没有马上回房，而是走到街角一处安静的巷道，倚着石砖墙壁，从口袋中缓缓掏出一片时间晶核碎片——这是一块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的“私藏”。
它泛着暗金的光，像湖底最深处的涟漪。他轻轻握紧，闭上眼睛。
那一瞬，他感知到了邱白。
他的身边，没有危险。情绪……微沉，微乱，但稳定。
“还在练习啊，真是不听话。”他低声嘟哝着，明明嘴角扬着，却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了心脏，“这样下去……我可能就真的狠不下心来了。”
他把晶核收起，仰头望着雾中挂着的昏黄路灯，风从他领口灌入，像是有人在他耳边着冷酷的现实：
你们两个，终归只有一个能留下。
—
那晚，他没有睡好。
凌晨三点，他起身泡了杯咖啡，在笔记本上敲下学生研学总结，眼角下是一点清晰的青黑。
屏幕右下角弹出提示：【京城时间：上午10:00】
——他没点开聊软件。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点开那个页面，就再也放不下了。
他怕，他再看一眼邱白的朋友圈、再回一句“吃饭了吗”，他所有为这段牺牲搭建起来的理智，就会在一秒内崩塌。
“等我回来。”他低声了一句，像是给时间听，也像是给某段早已开始计时的命运。
—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端。
邱白看着工作室上传的进度图表，点开文档却什么也没看进去。他不止一次地想问自己：他为什么不联系我？
但下一秒，他又翻回前几的消息，盯着那句“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出神。
他突然想起那在商场里，林恩把手从饮料杯边拨开，：“你别老喝这个。”
他那是唠叨，但现在想起来——那根本是交代遗言一样的唠叨。
“你要是敢不回来……”他把手机摁灭，低声，“我就……自己去找你。”
光影落在他指尖，那些缠绕的银色细丝悄然涌动。
他变强了，也在为那一刻做准备。
可他还是希望，那一刻，永远都别来。
——————
伦敦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整两。
林恩站在窗边，手里拎着学院的临时任命函，上面盖着红色的钢印——由于突发情况，他被邀请协助英国皇家音乐学院一场国际合作交流的策展，还被点名担任总策展人。
本该今归国的航班，不得不往后延了一周。
“这帮人……”他喃喃自语，额角隐隐跳动，“怎么不早？”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屏幕，一连串和学生的交接任务被他迅速处理完，唯独那条联系人始终停留在最上方，未点开——
「白白」
他终于叹了口气，把手机捏在手里，眼神从冷静逐渐变得犹疑。他很清楚，邱白一直等着他的消息。
“这样下去，他该误会了吧。”林恩喃喃。
他犹豫片刻，终于点开对话框，打下一行字：
【白白，学院这边临时有事，我可能要晚几才回来。】
发出的一瞬，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绷紧的一根弦断掉的声音。
他靠着窗沿坐下，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喃喃道：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打算不回来。”
—
京城，夜已深，窗外的霓虹染红了半边。
邱白坐在工作室的电脑前，盯着游戏引擎界面，却一行代码也敲不进去。他的手轻轻握拳，控制着手指间那一缕缕银光不至于失控。
“冷静点，”他告诉自己，“先生会没事的。”
但他心里知道。
林恩的气息太淡了，淡得像是一点一点，从他感知世界的触角中剥离出去。
他放下鼠标，翻出那张便利贴，便利贴已经有些卷边，但那几行字他几乎能倒背如流。
冰箱里有你爱吃的，零食别吃太多，我回来会检查。
“你回来……我就让你检查。”
邱白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一缕淡淡的银丝浮现，权能早已不再暴走，但操控它的精度和力量，却一比一强。
这一周，他白在工作室，晚上就在家里练习秩序的权能。他逐渐学会了使用它来扭转空间的构造、静止一段记忆，甚至模糊现实的逻辑链。
——这正是原初秩序才拥有的力量。
但他知道，这些都还不够。
“如果结局早就写好，那我总得……有点主动权。”
他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是最初的真，取而代之的是神明的冷静和人类的执念。
“林恩，如果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一定会拦我，对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意淡得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下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般点开，是那熟悉的备注名字。
【白白，学院这边临时有事，我可能要晚几才回来。】
他盯着这句话，盯了很久。
然后打下一句话，又删了。打了三遍，才勉强组织出一句：
【好，那你早点回来，雪快停了。】
就这样，一场无声的博弈，在遥远的两地悄然继续。
一个人走在风雨中，替世界缝补碎片；
一个人藏在夜色里，学着将命运一点一点握在自己手里。
他们都没有出口的，是——
我们谁也不想失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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