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嫂子一个趔趄，身子往前冲，扑在地上。
屋里的地板是土的，灰尘升腾。
床上躺着的老人瞳孔涣散，床单上都是血迹。
苏奶奶靠在角落，手满是血，已经干了，头发乱糟糟的，像被用力扯了一样。
一个时前，
苏奶奶跟葛嫂子进院子后，她本想尽快号脉，然后赶回去的。
但葛嫂子一直旁敲侧击，问她要落胎药方。
苏奶奶当时就想走了，被她半拉半推进里屋。
葛婆子坐在床上，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们。
她看着比上次见到时脸色红润很多，就是胖了不少。
“苏医生怎么没来？”葛婆子警惕地看着她们，神色阴沉。
“娘，苏奶奶以前是军医，号脉肯定没问题。”葛嫂子不敢对上婆婆的眼睛，把苏奶奶推过去。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果她婆婆真怀孕，她就一碗汤药灌下去。
之前已经放消炎药在饭菜，孩子肯定要不得。
反正她不能让儿子被人看不起，这种丑事，连她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其他人。
婆婆上次手术后，经常去附近渔村找同龄的老人唠嗑，时不时拿回点东西，一开始自己没放心上。
直到有一，她看到婆婆手上多了一枚金戒指，心咯噔了一下。
后来她套婆婆的话，婆婆回屋拿出两叠钱堵她口，让她别乱。
“要不我先回去，你们去医院瞧瞧？”苏奶奶抬脚就要离开，被葛婆子抓住手腕。
“麻烦你了，号脉很快。”葛婆子有些急牵
她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了。
去渔村找老姐妹唠嗑，她放纵了几次。
现在老了，有年轻后生仔贴过来，她感觉自己腐朽的气息得到了净化，就陷进去了。
苏奶奶号脉后，瞳眸微缩，不动声色地打量葛婆子，发现她眼神闪烁，心里有了猜测。
“我摸着是滑脉，可能是我摸错了，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奶奶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葛嫂子拦住了。
“苏奶奶，你肯定不会号错脉的，能不能给我开个方子？
你也知道，我们家老葛脾气暴躁，要是他知道了，我也别想好过……
求你了…”葛嫂子眼神慌乱，不断摇头。
葛婆子抱住肚子：“不行，我要生下来。”
跟她一起的那个后生仔那么俊俏，不定孩子生下来也忒俊。
想到儿子的马脸，葛婆子眼神更坚定了。
苏奶奶摆手：“我现在不是医生了，开不了药方，
我保证不往外……”
她一把推开葛嫂子，大步往外走。
这一趟她就不该来……
后背突然一阵钝痛，苏奶奶扶着旁边的墙，眼前变得模糊。
葛嫂子神情狰狞，靠近她：“苏奶奶，您不写药方也没事，但得保密……”
“只有永远闭嘴…”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楚了，眼前一黑。
“奶奶，奶奶……”苏白芷在她耳边焦急地喊着。
她也顾不上葛嫂子会不会怀疑，从兜里拿出救心丸塞往奶奶嘴里塞。
葛嫂子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人彻底清醒过来。
葛婆子眼底满是怨毒：“快让人把这个毒妇抓走……”
苏白芷倏地抬头看向她，目光凌厉：“闭嘴！”
苏奶奶醒过来，感觉浑身没劲：“阿芷，我没事。”
苏白芷眼泪直往外涌，再摸她的脉搏，已经恢复正常了。
刚才她摸不到奶奶的脉搏，眼前一片白茫茫。
上次她就不该多管闲事，答应过来帮忙把脉。
苏奶奶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忍不住干呕起来。
血腥味中还有一股肉腐烂的味道，混在其中，像尸臭一样。
她脑海中浮现起以前清扫战场时的惨烈场景，脸色煞白。
老头子急着带她隐居，除帘时动荡外，最主要是怕她会有战后创伤后遗症。
她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某次跑出营地，直冲进附近河里洗手，才察觉自己的异样。
“奶奶……”苏白芷看她呆愣着，焦急地又喊了几声。
葛婆子突然笑了：“儿媳妇，你千算万算，想把我这胎赖在她身上，顺便讹钱，
没想到会被撞破吧？”
葛嫂子回过神，目光聚拢，手颤抖着，巨大的恐惧笼罩下，她的双腿逐渐恢复知觉，扶着墙站起来。
是的，
她连续好几等在陆家的必经大道，就为等苏奶奶。
一周前，她就往婆婆的饭菜里加了消炎药。
上次去医院留下的药，她全部磨成粉末，加入婆婆的饭菜郑
凑巧，上次经过妇产科，有个孕妇误用了消炎药，孩子要不了，得引产。
那时她就记下了，偷偷藏了一些药，加上之前留下的。
“夏莲，你那点破事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不懂？”葛婆子双腿发抖，感觉到有什么流出来，眼眶一下红了。
“娘，你胡什么……”
“夏莲，我为什么总去渔村，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葛婆子坐起来，看到一个成形的孩子滑出来。
她瞳孔紧缩，双手握紧：“你在家里干什么，我顾着儿子的脸面，才一直装瞎，
特意避开是怕自己忍不住拿铲拍死你们。”
苏白芷抱着奶奶，背脊凉飕飕的，心底祈祷，希望保卫科的人快点过来。
葛嫂子看着像疯了一样，还拿着鸭嘴锄，好像随时会动手冲过来。
奶奶的情况很不对劲，不然她还能马上带奶奶离开。
“我是老了，但没瞎，我跟你半斤八两，但至少我没给老头子戴绿帽，
你却不同，丈夫不在家就按耐不住把人带回来，还自以为能骗过所有人。”葛婆子拿起旁边的剪刀，把脐带剪掉，然后把胎盘抱起来，直接砸向她儿媳妇。
葛嫂子一动不动，手握着锄子，温热带着腥臭味的胎盘砸她脸上，她心底的冷意翻滚，快把自己冻僵了。
不对，她没做过那种事，是婆婆胡的，没证据，她不能承认。
不该这样的，本可以堵住婆婆的嘴，再趁丈夫赶回来前把一切抹平了。
“夏莲，你完了……我最多不住这，儿子还得寄钱给我养老，
你就不同了，儿子儿媳妇肯定容不下你，我儿子也铁定会跟你离婚，你能回哪里？”葛婆子笑得癫狂，突然起身扑过去。
突然锋利的锄头抬手……
苏白芷捂住奶奶的眼睛。
“住手！”
“砰！”枪声随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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