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熊聪聪蹲在菜园边，鼻尖几乎要碰到垂头丧气的香菇娘。那些圆滚滚的橙红色果实上爬着细密的蚜虫，叶片卷成了焦黑的筒状，像被揉皱的糖纸。这是他今年春亲手种下的宝贝，原本盼着中秋节摘给奶奶做果酱，现在却蔫得像泄了气的皮球。
“一定是蚜虫搞的鬼。”聪聪用爪子捏死一只肥白的虫子，汁液溅在掌心黏糊糊的。他想起上周路过狐狸爷爷的菜园，看见架子上摆着个绿瓶子，标签上画着交叉的骨头，当时狐狸爷爷正对着生病的卷心菜喷雾，这是“万能药”。
那晚饭时，聪聪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爸爸正讲森林巡逻队的趣事，妈妈忙着给他夹蜂蜜蛋糕，他不想让这些烦心事搅了全家的好胃口。“我自己能解决的。”他偷偷在心里打主意。
第二趁爸爸妈妈去采蘑菇，聪聪揣着零花钱溜到狐狸爷爷的杂货铺。玻璃罐里的农药泛着诡异的蓝绿色，标签上的字弯弯曲曲，他一个也认不得。“这药能治好我的香菇娘吗？”他踮着脚问。
“保管药到病除！”狐狸爷爷用尾巴扫了扫罐子，“不过记住，喷完要洗手，别碰果实，更不能……”后面的话被风刮散了，聪聪已经攥着药瓶往家跑。
菜园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聪聪举着喷雾器来回扫射，连叶片背面都没放过。蚜虫确实纷纷掉下来，但他的爪子也沾了不少药水。忽然手背发痒，他下意识地蹭了蹭鼻子，又抹了把汗，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得像嚼了黄连。
“咳咳……”喉咙像被石子堵住，聪聪头晕得厉害，眼前的香菇娘开始旋转，橙红色的果实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太阳。他想喊“妈妈”，却发不出声音，双腿一软跌坐在菜畦里，手指还紧紧抠着喷雾器的扳机。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阵急促的摇晃中睁开眼。妈妈的围裙沾着泥土，爸爸的耳朵耷拉着，他们的脸都白得像雪。“聪聪！你怎么了？”妈妈的声音在发抖，她发现了滚落在地的农药瓶，爪子立刻捂住了嘴。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森林的宁静，聪聪躺在后座上，看见爸爸正用沾着肥皂水的毛巾给他擦手，妈妈把车窗开了条缝，风里飘着香菇娘的清香，可他连闻的力气都没有了。
“傻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妈妈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温温的。聪聪想摇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他这时才看清农药瓶标签上的字——原来狐狸爷爷没完的话，是“千万不能让孩子碰”。
医院的白墙上贴着彩色海报，画着熊一家在菜园里劳作，旁边写着“遇到困难找爸妈”。聪聪盯着海报看了很久，直到护士阿姨端来甜甜的解毒药，他才声对守在床边的妈妈：“对不起，我以为自己能搞定……”
妈妈把他搂进怀里，毛茸茸的肚皮贴着他的脸：“香菇娘生病是事，你的安全才是大事啊。”爸爸蹲下来，用爪子轻轻拍他的耳朵：“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开心还是麻烦，都该一起分担，对不对？”
一周后聪聪回家时，菜园里的香菇娘已经被爸爸换了新苗，绿油油的叶片上还挂着露珠。妈妈在篱笆边立了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危险物品，儿童勿碰”，字歪歪扭扭的，是聪聪在医院里练习写的。
那傍晚，一家三口蹲在菜畦边，聪聪捧着妈妈泡的蜂蜜水，听爸爸讲农药的危害。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新栽的香菇娘上，像是给幼苗盖了层暖暖的被子。
“等它们结果了，我们一起做果酱。”聪聪吸了口蜂蜜水，甜丝丝的味道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勇敢不是独自硬扛，而是懂得在需要时，坦然地伸出手，握住那些永远为你敞开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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