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微微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薄唇开合，“其实你穿黑色挺好看的，比粉色更适合你。”
黎欢微怔，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忽的泛起雾气，她仓皇低下头，假装看了眼裙子，然后调整好情绪抬起头，莞尔笑起，“谢谢。”
两人对视了一阵，江晏才朝她挥了挥手，“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
黎欢转身，消失在门口。
她轻轻将门关上，忍不住蹲下身抱紧了膝盖，江晏的话敲击在她心上，尘封多年的外壳，像是突然绽开裂缝。
过往二十年，她都是按照程青的安排而活，换句话，是按照她们眼中黎欢的样子而活，从未有其他人在意过自己的喜好。
而江晏，是第一个。
蹲了许久，她才抬起头，脸颊上还隐约存有两道泪痕，眼圈也依旧红着。
黎欢下意识地抹了把眼角的泪，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好像越发外露了。
以往二十年，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一个人默默憋着，面上安然无恙，自己偷偷消化，但是如今，好像都已经改变了。
因为江晏。
她换下黑色长裙，将它心翼翼地挂进衣柜最深处。
已是深夜，黎欢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江晏的脸，还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吻。
她挣扎了半，才艰难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江晏也静静靠在床头，望着花板发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轻笑出声……
次日清早，黎欢因为昨夜失眠，醒得晚了些，却在睡梦中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她缓缓坐起身，想起上次江晏在门口，随便理了理头发，下床打开了门。
但意外的是，这次门外是吴姨，一脸难言。
见门打开，她连忙拉住了黎欢的手，声音敛着，“太太，你快收拾一下下楼吧，老爷来了。”
吴姨完这句话就匆忙离开了，黎欢愣了一瞬，倒吸了一口凉气，爷爷怎么突然过来了？自己和江晏分居的事情怕是被发现了。
她连忙去卫生间随便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往楼下走。
她刚走到一楼，脚步就顿住了，江老爷子果然阴着脸坐在中间，江晏跪在一旁，头微垂着。
黎欢抿紧了唇，抬眼望向江老爷子，语气恳切，“爷爷……”
闻声，两人都看向黎欢，江晏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江老爷子勉强笑起，“欢欢啊，看着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吗？来我旁边坐着。”
黎欢站着没有动，微微点零头，“昨晚是有点失眠，不要紧。”
然后斟酌着打算解释，“爷爷，我和江晏……”
“你不用替他讲话，我就知道这臭子搬出来干不了什么好事，这都多久了，今要不是我过来，你们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江老爷子言辞犀利，打断了她的话。
江晏短暂地瞥了黎欢一眼，抬起头反驳，“爷爷，您当时让我们搬过来时也没有必须住在一起。”
江老爷子将手里的茶杯扔过去，碎在江晏腿边，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现在你还跟我狡辩？依你的意思，是我没清楚了？”
黎欢清楚地看见一些碎片迸得老高，也赶忙上前跪在江晏身边，“爷爷，江晏不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件事不是他……”
她的话还没完，江晏就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推到一旁的沙发上，“地上还有碎片，你瞎凑什么热闹？坐那儿去。”
江老爷子的目光紧紧盯着二人，眼底忽的闪过一道光，然后站起身，随手抄起一旁盆栽里的固定架就往江晏身上打。
“你这子嘴比石头都硬，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就拿你没办法了？今我非得让你长长记性。”
江晏跪着没有躲，任由江老爷子抽在身上。
黎欢眉头蹙起，顾不上其他，连忙站在江晏身前，挡住了江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是我不愿意和江晏一起住的，跟他没关系。”
江老爷子见她过来，手慢慢落了下来，平静了些，盯着她没有话。
“对不起……”黎欢低着头，手指捏紧，没敢看江老爷子的脸色，但她如果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江老爷子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江晏舔了舔下唇，起身拉着江老爷子坐回原位，脸上笑意盈盈，“爷爷，您别听她瞎，消消气，我知道错了。”
随后看向黎欢，使了个眼色，“给爷爷重新倒杯茶。”
黎欢打量了一眼江老爷子的神情，好像平缓了些，于是进了厨房。
见她走了，江老爷子凑到江晏耳边，“我这招苦肉计用的怎么样？”
江晏看了眼黎欢的身影，语气无奈，“爷爷，您下次用什么招好歹先跟我一声，您刚刚那茶杯差点给我整毁容了。”
“还有，她刚刚冲过来，您也不害怕真抽她身上了，她细皮嫩肉的，可不像我。”
江老爷子拍了下他的腿面，“我当然有度了，疼不疼你自己没数啊？臭子，就知道埋怨我，怎么不担心担心我会不会闪了腰？”
江晏连点头，“我的错我的错，您顺顺气。”
“哼，连老婆都追不到，看你这点本事，以后别是我把你带大的，丢人。”江老爷子对他嗤之以鼻。
江晏扶着额，实属无奈，“爷爷，您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这不是……”
话还没完，两人就看见黎欢端着茶杯出来了，江老爷子又归于严肃，还瞪了江晏一眼。
黎欢将茶递给江老爷子，“爷爷，心烫。”
然后与江晏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江老爷子身旁。
“欢欢啊，我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的，你可不能跟着阿晏这子一起糊弄我。”江老爷子品了口茶，攥住了她的手。
黎欢犹豫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听她这么，江晏挑眉望过去，眼底意味不明。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吴姨开始准备午餐，江老爷子见太阳正好，慢步到了花园里，朝江晏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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