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雯站在招待所食堂走廊，看着沈麦冬失魂落魄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沈旅长，您等等！”她突然提高声音追了上去。
沈麦冬停下脚步，转身时眉头紧锁，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钟副团长，还有事？”他声音沙哑干涩。
钟雯跑几步追上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这是我昨晚去买的解酒药，您昨晚聚餐肯定喝了不少，今又这么早赶路，我怕您路上不舒服。”
沈麦冬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纸包，“谢谢，不过我没喝酒。”
“啊，是我冒昧了。”钟雯眼睛微微下垂，“我看您状态不太好，以为......”
她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关心又不敢多问的模样。
沈麦冬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只是没休息好。”
钟雯心翼翼的，“作为女同志，我可能更了解乔园长现在的想法。如果您不介意，我愿意帮忙出出主意。”
“我真的希望您能和乔园长早日和好，千万别耽误了你的工作。”
沈麦冬审视地看着她。
钟雯今穿了一件朴素的蓝色列宁装，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看起来干练又真诚。
他想起之前钟雯对媳妇儿的种种针对，心中仍有戒备。
“不必了，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他冷淡地回应。
钟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诚恳，“沈旅长，我知道您对我有看法。但这次我是真心想帮忙。”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眼底似泛着水光，“我承认以前对乔园长有些偏见，但看到您们这样......我真的很愧疚。”
“不管怎么，咱们以前是朋友，现在也是战友，不是吗？”
沈麦冬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弄得有些无措。
他语气僵硬的，“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钟雯就当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抽了抽鼻头，“沈旅长，省城百货商店最近来了一批上海来的新款衣服，听都是大城市最时心样式。”
“女同志都喜欢漂亮衣服，不如您给乔园长带几件回去？我想她肯定喜欢。”
沈麦冬眉头微皱。
他确实想过给媳妇儿带礼物，但自己对女装一窍不通。
钟雯看出他的犹豫，立刻道，“我可以帮您参谋。我有个表姐在沪市，经常给我寄时尚杂志，我对这些还算了解。”
沈麦冬思索片刻。
他现在确实需要有人帮忙出主意。
而钟雯作为女性，或许真的更了解媳妇儿的喜好。
“那就......麻烦你了。”他终于松口，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奈。
钟雯眼底闪过得逞之意，“不麻烦，咱们现在就去吧，正好赶在您发车前。”
省城百货商店里。
钟雯带着沈麦冬，熟门熟路地来到服装区。
她精心挑选了几件款式新颖，但略微暴露的连衣裙，都是乔蔓青平时绝不会穿的风格。
“乔园长皮肤白，穿这种红色一定好看。”钟雯拿起一件领口开得略低的连衣裙，在沈麦冬面前展示。
沈麦冬有些迟疑，“这......是不是太艳了？青青平时都穿得很朴素。”
“哎呀，沈旅长，这您就不懂了。”钟雯笑得亲切，“女同志嘴上喜欢朴素，心里都渴望打扮得漂亮。”
“乔园长是幼儿园园长，平时要维持端庄形象，但私下肯定也想穿得时尚些。”
沈麦冬也挑不出更合适的，就随口道，“那就这件吧。”
钟雯又挑了两件相似风格的衣服，一件比一件大胆。
结账时，她又抢着付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为之前的误会赔罪。”
沈麦冬坚决不同意，“不必，我给媳妇儿买衣服，怎么能让你付钱。”
钟雯不再坚持。
但趁沈麦冬不注意时，悄悄在收据背面写下一张字条，折好塞进了包装袋。
火车上，沈麦冬看着那袋衣服，心中忐忑。
他不知道媳妇儿会不会接受这些礼物，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她的心。
想到电话里那句决绝的“离婚”，他的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麦冬摇摇头，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后湍景色。
回到军区已是傍晚，沈麦冬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幼儿园。
园里已经放学，只有值班室的灯还亮着。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沈大哥？？”身后传来邱子舒的声音，“您是找蔓青姐吗？她去邮局了，应该快回来了。”
沈麦冬点点头，“我在这等她。”
邱子舒犹豫了一下，“要不您去办公室等吧。”
沈麦冬跟着邱子舒进了办公室。
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手工作品。
角落里摆着一张他和乔蔓青的合影，是结婚那拍的。
照片里的媳妇儿笑得那么甜，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而现在......
“沈大哥，喝水。”邱子舒递过茶杯，欲言又止。
“子舒，你有什么要的吗？”沈麦冬看出她的犹豫。
邱子舒咬了咬嘴唇，“蔓青姐这两情绪很低落，昨还让我帮她......”
她突然住了口。
“帮你什么？”沈麦冬敏锐地追问。
“没什么。”邱子舒慌忙摇头，“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沈麦冬正想继续追问，门外传来脚步声。
乔蔓青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
看到沈麦冬时明显一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邱子舒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聊，就走了出去。
“青青......”沈麦冬站起身，喉咙发紧。
乔蔓青将书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得可怕，“沈旅长有事？”
这个生疏的称呼，让沈麦冬心如刀绞。
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袋子，“我给你带了礼物。”
乔蔓青看了一眼那个袋子，没有伸手去接，“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
“是省城新到的衣服，听很时髦，希望你能喜欢，这是......”沈麦冬硬着头皮继续。
“沈麦冬。”乔蔓青打断他，眼中满是疲惫，“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几件衣服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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