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封后大典办的盛大又隆重。
外面宫人来来往往，唯有坤宁安安静静，一群宫女拿盆的拿盆，拿巾帕的拿巾帕，规规矩矩地等候在门外。
秀子跟在乔厌后面，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色昏昏沉沉，还尚未破晓，早晨的雾气带着潮湿之气，黏在人身上，几分寒凉。
秀子目光在一排低头的宫女中扫过，又看向前面的男人。
乔厌今日难得穿着一件显眼的月牙白衣裳，满头青丝唯用一根玉簪挽起，温和间又多了几分清润君子之姿。
他迈步间，衣角蹁跹，衣裳，布鞋皆一尘不染。
他在房门前停下脚步，让人看不到底的眸子静静地落在门上，又像是透过这扇木门落在里面的人身上。
他站在门前不动，如一座雕塑。
他不动，那些本就站的笔直，恭敬垂首的宫人就更不敢有什么动作。
于是空气一时安静，所有人都像是笼在昏暗中的雕塑。
直到空破晓，浮起一层鱼肚白的微光，把影子一点点清晰照下。
秀子看了眼还没动作的人，提醒道：“时辰将近，还是让姑娘快些梳妆打扮吧。”
他顿了下，又道：“误了时辰，总归是不好的。”
他话完，乔厌才似回神一般，有了动作。
他垂着眸看着自己的影子。
许久听见他的声音。
“你们进去吧。”
那些宫女闻言齐齐应了声是，推了门便进去。
乔厌站在外面没有进去，他突然想起什么，便问：“程玉霜他们回来了？”
程玉霜一直的目标就是要杀死太子，然而因为这一世乔厌提前入宫，导致太子如今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受宠的三皇子。
程玉霜一个月前女扮男装跟着三皇子去剿匪。
到这个，秀子有些想笑。
“那位程姑娘真是一个奇人。”
乔厌微微侧头。
秀子道：“三皇子殿下如今对她掏心掏肺，偏偏程姑娘对他爱搭不理。”
“而且，在三皇子为她受伤后，还亲手杀死他。”
“可想而知，三皇子的心情。”
三皇子带的人有很多都是他们的人，三皇子的死也只能怪在土匪身上，谁会知道，是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程大姐所做。
毕竟，程大姐那是有了名的温婉贤淑，善良大方。
秀子面色古怪道：“不过，这位三皇子喜欢程姑娘的男子装扮，莫非是断袖。”
乔厌对此没有兴趣，既然，她已经亲自杀了三皇子，那么他和程玉霜的合作到此为止。
*
色越来越明亮，封后大典也即将展开序幕。
青棠虽如今智商不高，但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也下意识的挺直背，脸色严肃。
她生的漂亮，偏冷淡的眉眼，只要不笑，那张脸看着就很唬人。
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眸光落在她身上，或惊奇她的容貌，或面色复杂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她。
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得了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位置。
而那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却甘愿落在她身后。
青棠牢记着乔厌的话，只要走上去，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
身上的金黄色的凤袍很精致，一只展翅的凤袍栩栩如生，身后拖地的裙摆像是凤凰耀眼的长尾。
她乌黑的发全部挽了起来，只戴着一个凤冠，额头上画了一个明艳的花钿，眼尾带红。
她面无表情，眼尾一扫，竟像带着凌厉寒光。
那种身居高位的威严，让人心中一凛。
乔厌落在她身后，自是没看见她的神情。
可站在旁边的秀子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心中一惊，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生出她根本没有傻的错觉。
并且好似她本就还是这个样子。
那种眼神就像是习惯站在高处的人，不经意的一眼，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乔厌站在她身后跟着她走到阶梯下，停下脚步。
上面的阶梯好似望不见尽头，有人站在最高处，是主持的人。
青棠迈步踩上一个阶梯，察觉到身后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哥哥”。
她眸中含着疑惑，像是在问，你怎么不走了。
乔厌的腰带被风吹的轻轻晃动。
他看着她的眼，轻声道：“你要自己走上去。”
原本应该陪她上去的皇帝此时还瘫在床上。
而他，他只是个太监。
怎么能陪她走那一路，她会被人诟病的。
乔厌笑得温柔，“儿，上去吧，别回头。”
青棠看着他，在他鼓励似的眼神下，转回头，一步一步走上去。
众人面色复杂，有人不由低声道：“这位姑娘到底和九千岁什么关系，怎么让他这般……卑微。”
有人回道：“是兄妹。”
“什么！兄妹！”
“居然是这样的吗。”
秀子听着耳边声音，望着远处一身白衣萧瑟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脑海中回想起他的话。
“大典那日，将我们二人兄妹的关系传出去。”
黑夜里，秀子看不清他的神色。
“为何？”他明明知道他们二人不是兄妹，且他心悦她。
“我是一个太监，与太监苟合之名好听还是兄妹之名好听。”
他轻轻笑了下，像是自嘲一样，“其实都不好听，但没办法。既然已经进宫，我就一定要让她成为最尊贵的那个人。”
那么，他们二饶关系便一定会被猜测。
秀子毫不怀疑，若非做皇帝所需要准备的时间太长，需要对付的人和事太多，乔厌没准直接让人坐上皇位。
在众饶见证下，青棠终于登上顶。
金黄色的凤袍在阳光下发着光，可是在青棠一脚踩在顶时，原本晴空万里的空，却倏地慢慢暗下来。
乌云顷刻密布，明亮的色几乎一瞬间便密不透光，压着一层浓重的黑云，透着一股不祥的征兆。
青棠有些疑惑地抬头看，旁边的司仪却已经面色发白，全身发抖。
此乃不祥之兆，上发怒。
空雷云滚滚作响，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盛大暴雨。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把众人看呆了。
人群中有人立刻跪在地上高声呼喊：“地骤变，雷云滚滚，这是老发怒！！！此乃不祥之兆，程氏女不堪称后啊！”
最后一个尖锐的音节随着喉间怪异的咕噜咕噜声戛然而止。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那人喉间穿过一只袖箭，喉间喷着鲜红的血，嘴里也在不停冒着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地睁大。
而射出箭的人轻轻理着自己的衣袖，掀着眼帘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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