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石门的碎渣还在簌簌往下落,苏棠踩着满地碎石走出遗迹时,金焰正顺着她的手臂蜿蜒成链,像条活物般在空气中嘶嘶作响。
殿外的月光被火光揉碎了。
三皇子的死士裹着黑衣从飞檐跃下,短刀砍在东厂侍卫的鱼鳞甲上迸出火星;廊下的青铜鹤灯被撞翻,灯油顺着汉白玉台阶流成火河。
她看见陆明渊的玄色披风在人群里翻卷,正将皇帝往偏殿里推——老皇帝的朝冠歪在耳后,胡须上沾着血珠,被护着退进门槛时还在抖着手指喊\"逆贼\"。
\"阿渊!\"她开口,声音里裹着金焰的嗡鸣。
陆明渊像是被雷劈了般猛然转头。
他瞳孔骤缩,望着她发间金纹如活蛇般爬过眼尾,发梢的金焰比殿内所有烛火都亮。
有死士举刀从背后偷袭,他反手抽出腰间玉牌砸过去,玉牌擦着刺客脖颈钉进廊柱,这才朝着她挤开人群冲过来:\"棠!\"
苏棠没接他的手。
她垂眸盯着掌心跃动的金焰,能清晰感觉到那团火里裹着灶神的残魂——方才在遗迹里,老厨头的\"分灵术\"像根刺扎进她脑子里。
那些人想抢她的神力?
她勾了勾唇,金焰突然顺着指尖窜向殿堂四角的青铜香炉。
\"轰!\"
四座香炉同时炸开。
檀香混着艾草的苦香腾起,却在半空凝成淡金色雾霭。
最前排的死士突然踉跄,握着短刀的手直打颤,刀刃\"当啷\"坠地;有个刺客正掐着侍卫的脖子,此刻却松开手去抓自己的脸,嘴里嘟囔着\"夫人...夫人在唤我\"。
宾客席上更乱,原本该吓作一团的达官贵人们竟端起酒盏碰杯,侍郎夫人笑着把珠钗往头上插,嘴里念的却是\"这道樱桃鲊做得妙,再上十盘\"——他们陷在\"九转汤\"的幻觉里了,那是她为今大典准备的压轴菜,最后一道工序用的\"迷情香\",早趁昨夜布置宴席时融进了香炉灰。
陆明渊的剑已经出鞘。
他扫过混乱的人群,又看向苏棠时,眼底翻涌的暗色几乎要漫出来:\"你准备好了?\"
\"总得给豺狼喂点糖。\"苏棠扯了扯嘴角,可那笑没到眼底。
她能听见体内有个声音在话,像古钟震颤的余音,\"收了他们的魂\",\"烧了这乱世\"。
金纹正顺着她的锁骨往心口爬,每爬一寸,她的指尖就多一分灼痛——那不是疼,是神性在啃噬她的血肉。
陆明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凉得惊人,像是要把她从火里捞出来:\"你在抖。\"
她确实在抖。
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腔,耳畔的嗡鸣里混着灶神残魂的低语。
她望着陆明渊泛红的眼尾,想起三年前在侯府柴房,他踩着满地白菜帮子递给她半块烤红薯;想起上个月在御膳房,他偷偷往她汤里撒了把她最爱的松子仁。
这些画面突然变得很轻,像要被金焰烧化了。
\"我没事。\"她撒谎。
陆明渊的拇指重重碾过她腕间的金纹,像在确认什么:\"老厨头,灶神之力会吞了宿主的魂。\"
苏棠没接话。
她望着偏殿里被侍卫护着的皇帝,又看向台阶下正被制住的死士头目——那是三皇子的暗卫统领,此刻正瞪着一双涣散的眼,嘴里还念着\"夫人在等我\"。
迷情香的效力快过了,她得尽快收尾。
\"去把三皇子的人全押到牢。\"她松开陆明渊的手,金焰在指尖凝成团,\"我去看看皇帝。\"
陆明渊没动。他盯着她发间跳动的金焰,喉结动了动:\"棠——\"
\"阿渊。\"她打断他,\"我分得清,现在谁是苏棠。\"
可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厨头的破布围裙沾着血,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青铜残片,喘得像拉风箱:\"...棠!
那处遗迹的地火...地火要喷了!\"
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金焰在她掌心炸成刺目的光,映得老厨头脸上的血污像朵开败的红梅。
她能感觉到,地底有股滚烫的力量在往上涌——那不是灶神之力,是被分灵术惊动的地脉之火。
\"走。\"她抓住老厨头的手腕,转身时金焰裹住三人,\"去地宫!\"
陆明渊的剑\"唰\"地出鞘,挡在她跟前:\"我跟你——\"
\"护好皇帝。\"她的声音里又带上了那股古钟般的震颤,\"地火若喷,整座皇宫都要烧。\"
陆明渊的手指在剑柄上掐出青白。
他望着她发间金纹漫过额头,最终咬着牙点零头:\"我等你回来。\"
苏棠没回头。
她拽着老厨头往地宫跑,金焰在身后拖出条光河。
地火的灼热已经漫到脚面,她能听见地底传来岩浆奔涌的轰鸣——这一次,她要面对的不只是抢神力的敌人,还有被自己唤醒的...毁灭之力。
老厨头的话音撞进耳膜时,苏棠正攥着他手腕往地宫跑。
地火的灼热已经透过鞋底烙得脚心发疼,可这新消息比岩浆更烫——她猛地刹住脚步,金焰在指尖炸成细碎的光雨,溅在老厨头烧焦的围裙上:\"你什么?\"
老厨头的喉结动了动,青铜残片在掌心硌出红印。
那是方才从遗迹穹顶抠下来的,纹路与苏棠体内金纹如出一辙:\"老奴方才翻查典籍...三百年前礼部尚书祖宅底下,原是灶神庙偏殿。
三皇子的暗桩今早挖穿了夯土层,现在——\"他喘得厉害,额角的血珠顺着皱纹滚进衣领,\"两脉地火要撞在一起了。\"
陆明渊的剑穗突然绷直。
他方才还立在偏殿门口护着皇帝,此刻已掠到三人跟前,玄色披风带起的风卷得老厨头的破围裙猎猎作响:\"棠,这是陷阱。\"他盯着她发间金纹又爬上半寸,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三皇子引你去,就是要逼你用全力。\"
苏棠没话。
她望着远处礼部尚书府邸方向腾起的淡紫烟——那是地火灼烧特殊矿石才会有的颜色。
三年前在侯府柴房,她替主母熬药时,曾见老药工过这种烟,\"地下有活脉,碰着就炸\"。
现在那烟像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阿渊,你护着皇帝去西山行宫。\"她突然转身,金焰裹住老厨头的手腕往巷口拽,\"老丈,带我们抄西市后巷。\"
\"棠!\"陆明渊的声音发颤。
他追上两步,却在触到她发烫的指尖时顿住——她掌心的金焰比刚才更灼,连他常年握剑的手都被烫得泛红。
他望着她绷紧的下颌线,想起昨夜她伏在案前写\"膳阁\"新菜谱时的侧影,那时她发间没有金纹,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
\"我分得清。\"苏棠没回头。
她能听见体内灶神残魂的笑声,像碎瓷片在血管里碰撞。
金纹正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每爬一寸,她的视野就模糊一分——那是过度使用神力的前兆,老厨头过,第三次失明就再也看不见了。
可她不能停,地火若撞,半座京城都要烧,而三皇子要的,就是借她的手点燃这把火。
\"味有百种,唯心最真。\"她在心底默念母亲临终前的话。
那年她才七岁,生母被嫡母苛待至死,咽气前攥着她的手,用最后一口气:\"棠,尝遍山珍海味,别丢了心里的甜。\"现在这八个字像根绳,捆住要窜出灵盖的金焰。
老厨头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
他们已拐进西市后巷,青石板被地火烤得发烫,两侧的酱菜铺子、绸缎庄早没了人影,只余半扇掉在地上的\"万宝斋\"木牌,被火烤得噼啪响。
老厨头指着前方朱漆大门:\"到了。\"
礼部尚书府邸的门环还在晃。
苏棠踢开半扇被砸坏的角门,血腥味混着焦土味扑面而来——前院倒着三具黑衣尸体,喉管被利器割开,血在青石板上凝成暗褐色的花。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尸体颈侧的月牙形伤口,冷笑:\"是三皇子的影卫,自己人灭口。\"
\"棠!\"老厨头突然压低声音。
他从怀里摸出个粗陶药罐,罐口飘着苦香:\"镇神汤得趁热喝。
玄参、龙涎香,掺了半把遗迹里的灶灰——老奴在来的路上让药童熬的。\"
苏棠接过药罐。
药液黑得像墨,喝进嘴里先是极苦,后味却泛着丝甜——像极了母亲当年在柴房给她熬的枇杷膏。
她仰头饮尽,金焰在喉间窜动的灼痛竟真的弱了些。
老厨头盯着她发间金纹,浑浊的眼里浮起泪:\"最多撑半柱香。\"
\"够了。\"苏棠把药罐还给老厨头。
她望着后院那口被撬开的枯井,井沿的青砖碎成渣,往下能看见暗红色的光——地火就在井下三尺。
她解下腰间的银勺,那是陆明渊去年送她的生辰礼,刻着\"甜\"字。\"替我收着。\"她把银勺塞进老厨头手里,\"若我没出来...\"
\"不会的。\"老厨头攥紧银勺,指节发白,\"你是苏棠,不是灶神。\"
苏棠没再话。
她踩着井沿的碎砖往下跳,金焰在身周凝成护罩,隔开地火的灼热。
井底的通道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刻着褪色的灶神图腾,每走一步,地面就震颤一下,像有巨兽在底下翻身。
\"嗡——\"
一声低吟突然从最深处传来。
那声音像古钟,又像无数人在同时哼唱,苏棠的金焰护罩竟被震得泛起涟漪。
她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腔,金纹顺着眼尾爬进瞳孔——这次不是疼痛,是狂喜,是灶神残魂在欢呼\"回家\"。
\"味有百种,唯心最真。\"她咬着舌尖念,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金纹退了半寸,视野重新清晰。
她摸着石壁往前挪,那吟唱声越来越近,混着地火的轰鸣,像首要把地烧穿的歌。
井道尽头有扇石门。
苏棠的指尖刚触到门环,门内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个熟悉的男声,混着癫狂的笑:\"开了!
把童男童女的血淋在阵眼上——\"
苏棠的瞳孔骤缩。
她举起金焰护罩撞向石门,\"轰\"的一声,石屑纷飞间,她看见门内的青铜祭坛上,三皇子正攥着把染血的匕首,身后跪着八个被绑的孩童,而祭坛中央的地缝里,暗红色的岩浆正咕嘟咕嘟往外冒。
(遗迹深处的吟唱声突然拔高,混着三皇子的尖叫:\"烧了这臭丫头!\"苏棠的金焰护罩在岩浆的热浪里剧烈震颤,她望着三皇子身后若隐若现的金色虚影——那是灶神残魂的全貌,正张开双臂,要将她和整个遗迹,都吞进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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