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姜晚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还需要遵循道。
万物相生相克，得维持在一个平衡阶段，也就是邪魔不可太过强盛，修士修行也无法一步登，得相互制衡，维持所谓的道。
但现在，修仙界想打破这种平衡，想要把言酌这个最大的隐患除去。
不过，怎么感觉这里的修仙界很弱鸡？
还会因为言酌装模作样的重伤，就贸贸然开战，是不是有点过家家了？
这可不是事，万一失手了对修仙界来可是重创，接下来的几百年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言酌还如今的修仙界，既想诛杀封禁他，又贪生怕死，各宗门鱼龙混杂，他主动去找他们，往往还没打起来就作鸟兽散了。
所以才想着把他们聚到一处，来个清剿。
奇怪。
千年前的修仙界哪有他的这么怂，降霜门和悬剑宗很强的，言酌那时候大伤悬剑宗，自己都受了伤。
后来的神魔大战，悬剑宗只剩一堆老弱病残，余下的那些宗门还能封禁言酌这个大魔头，可见当时的修仙界实力不容觑，按理不会这么怕他，还轻易就相信了他重赡消息。
这些都是姜晚自己的猜测，她和言酌对了一下，他连雾影山都和他记忆中的不同，修仙界和她印象里不一样也正常。
入了冬后，地面枝头的露水化为白霜，山顶风大，朔风寒冷，凉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她再也不要下山了。
她窝在人形暖炉身边听书，言酌给她找来了凡间的游记和话本，又因为看不懂这里的字，言酌大发善心地念给她听。
那只蝙蝠模样的凶邪又飞了进来，姜晚现在才知道，原来它就是降戈，那个元神被打散的倒霉蛋。
“主人。”
蝙蝠落在言酌那侧的床头，他们议事从来不避开她。
她腕间的佛珠在微微发热，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卧房，假装善解人意地让他们单独议事。
是广华寺的老和尚传音过来，大战在即，今夜言酌会离开雾影山，他会让一位女修化成魔物的样子，混进雾影山接走她。
“不是等大战那，他分身乏术的时候，趁乱把我接走么？”
“事出有因，等见面时我再与姜姑娘详。”
老和尚卖了个关子，她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再多问，回了卧房。
降戈还在给他汇报外界的动向，姜晚递了句心音过去，“计划提前了，老和尚今夜就派人把我接走，你他们会不会想拿我威胁你啊？等打起来的时候把刀架我脖子上，问你是束手就擒，还是看着我死？”
言酌：“……你话本子看多了吧？”
“我们是当局者，所以清楚你我之间的感情，但他们不是，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个凶残成性，嗜杀暴戾的大魔头，会因为一个才认识几十的凡间女子，甘愿被杀被封禁？”
好吧，确实匪夷所思，除非言酌被鬼上身了，或者脑子坏了。
他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腕间的佛珠似乎不只是用来传音这么简单，他们或许在你身上埋了更深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秘密，晚上我见到那个老和尚就知道了。”
老和尚得没错，言酌和降戈完就起身披上外衫，出卧房前还折回来，坐在她的那侧床沿上望着她。
“夜里我回来得晚，你困了自己先睡。”
她点头，言酌自掌心幻化出一团炽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接住。
“冷的话抱着它睡，这是离火池的岩浆，不烫，伸手。”
她乖乖伸手，心虚地不敢抬眼看他，接过了那团红彤彤的炽焰，像暖水袋，还是恒温的。
“等我回来，嗯？”
他挑起尾音，长久的朝夕相处后，他的嗓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听上去隐约含着点温柔意味。
她机械式地点头，只盼着面前的人赶紧走，再不走她都怕自己绷不住露馅了。
他在床榻边坐了好一会，像是在等她开口什么，然而什么也没等到，这才默然离开。
她松了口气。
魔窟外有一层结界，雾影山山脚也有结界和瘴气，山顶上住了不少魔物，外人想进来主殿，异常艰难。
也不知那老和尚用了什么办法，还真的送进来了一位女修，她化成了一只山雀，轻啄着窗棂，砰砰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后，姜晚赶紧下床，把窗户开了条缝。
山雀飞进来，在她身上施了隐身术法，领着她爬出窗户往山下跑。
山脚下的瘴气提前被女修用结界隔出一块，一路上竟然没遇到魔物，顺利得有些奇怪。
一件大事如果完成得太顺利，必定有问题。
姜晚合理怀疑这是言酌故意让她跑的，准确来，应该是试探她会不会跑，没想到她还真跑了。
魔窟就在关茂城外，她跟着那只山雀走进城中，广华寺还在老位置。
进了寺门，那山雀才在黑暗的角落里化为人形，是个年纪比她大些的姐姐，一身黑衣，戴着兜帽。
她朝老和尚颔首，随即一个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老和尚早就等在了院中，姜晚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却一惊！
他身穿赤黄混色的袈裟，脖子上挂着一长串的七宝佛珠，提着一盏灯笼静静站在香炉前。
他的脸！
和她今在广华寺见到的那个解签僧人，太像了！简直是那个僧饶年老版！
千年前，千年后，他还能返老还童么？
老和尚背脊微微佝偻，长须皆白，提着灯笼朝她走过来。
他躬身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姜姑娘，数日不见，一切可好？”
她摇摇头，“你们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言酌已经被那柄匕首刺伤了心口，法力大减，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黑云沉沉，夜风寒冷，她拢了拢外衫，冻得嘴唇发白，老和尚开口道，“外面风大，姜姑娘随我进殿再。”
老和尚提着灯笼，领着她进了那间解签的偏殿，殿内供奉的仍是观世音菩萨，眸含悲悯，镂空铜炉里燃着三支檀香，轻烟袅袅。
老和尚掩上殿门，回身叹了口气，“姜姑娘，你还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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