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微亮,鸡鸣声起。惊惧交加的一夜总算过去。
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一家三口心头的浓重阴影和彻骨寒意。三人皆是眼圈乌黑,面色憔悴,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李福贵强打精神,准备去前铺开门。尽管恐惧万分,但铺子不能不开,生意不能不做。
他走到院中的水井边,打起一桶冰冷的井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也顺便压压惊。井水冰凉刺骨,泼在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稍微驱散了些许疲惫和混沌。
他直起身,用布巾擦脸,下意识地对着井口平静水面模糊的倒影整理了一下头发。
就在此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眼睛死死盯住水中的倒影,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
倒影中,他的发髻似乎…有些不对劲?靠近后脑勺、衣领上方的那片头发…怎么显得那么稀疏?甚至…露出了块头皮?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颤抖着手,心翼翼地伸手向脑后摸去…
指尖触到的,不是往日浓密粗硬的发丝,而是一片异常光滑、冰凉的皮肤!
那片皮肤光溜溜的,一根头发茬都没有!如同被最锋利的剃刀精心刮过一般!范围约有铜钱大!
“鬼剃头!!”
一个古老而恐怖的词瞬间蹦入他的脑海!
李福贵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震,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恐惧、恶心和荒谬感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炸上灵盖!
他猛地缩回手,仿佛摸到了烧红的烙铁,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他疯了一样平井边,几乎将上半身都探了进去,借助那点模糊的水影,拼命想看清自己后脑的状况!
真的是光秃秃的一片!就在他后脑勺正下方,紧贴衣领的位置!形状…形状甚至颇为规整,像一个恶意的印记!
“啊——!!!”他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怎么了?!福贵!怎么了?!”王氏闻声从屋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看到丈夫瘫坐在地,一副魂飞魄散的崩溃模样,吓得魂飞外。
“头…我的头…”李福贵语无伦次,眼神涣散,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声音破碎不堪,“头发…没了…被…被剃了…”
王氏惊疑不定,上前强行扳过丈夫的头,凑近一看——
“啊!”她也吓得尖叫一声,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那光秃秃的头皮,在晨光下异常刺眼!边缘整齐得诡异,绝对不是自然脱落,更不是他自己能剃到的位置!那是一种…一种超自然的、充满侮辱和恐吓意味的标记!
“是它…是它干的!昨晚…昨晚它压着我…不只是压着…”李福贵涕泪横流,彻底崩溃了,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它…它在我头上…在我睡着的时候…它…它碰了我!”
一想到昨晚那冰冷的东西可能用某种无法想象的方式,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剃掉了他的一块头发,他就恶心得浑身发冷,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种侵犯,远比单纯的破坏物品、制造声响要恐怖千百倍!它直接作用于饶身体,无声地宣告着它对这具躯壳、对这个“家”的绝对掌控和肆意玩弄!这是一种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亵渎和威胁!
秀儿也跑了出来,看到父母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院里顿时乱作一团,哭声、喊声、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左邻右舍被李家的动静惊动,纷纷探头张望,或隔着院墙询问。
但当他们隐约听到“鬼剃头”几个字,看到李福贵那崩溃的模样和王氏惊骇的表情,所有饶脸色都变了,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恐惧和避之唯恐不及的意味。
这种事情,在信奉鬼神的寻常百姓看来,是极其不祥的征兆,意味着这家人被极其厉害的“脏东西”缠上了,谁沾上谁倒霉!
李福贵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目光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反而让他觉得更加寒冷。
他终于彻底明白,铺子里发生的那些,根本不是意外,不是错觉,更不是普通的贼!
有一个无法理解、无法抗拒、充满恶意的“东西”,盘踞在他的家里,他的铺子里,正用这种诡异而恐怖的方式,一步步地逼迫他们,折磨他们,要将他们彻底从这祖传的家业汁驱逐出去!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井水,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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