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刘向阳，则非常郁闷。
他原本对上大学抱有很大期望，结果在公社里顺利通过推荐，反倒被县知青办给直接否决掉。
虽然白明川据理力争，却没有任何效果。
知道结果后，王满银也有些无奈，只能这家伙运气不太好，只能继续在村里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不过随着秋收开始，刘向阳也没时间再郁闷。
二队最先开收是东山峁十几亩稻田。
和去年一样，村里请来石圪节公社的工作人员帮忙收割，现场称重，共同见证化肥样板田的效果。
这次水稻亩产记录更加夸张，最高的一亩地竟然达到617斤，直接跨过黄河，紧追长江。
当晚上，公社广播就播出了一篇热情洋溢的稿子，将罐子村二队树立成化肥增产增效先进生产队。
和去年一样，征得公社同意后，王连顺早早给每位社员分了十斤稻米。
王满银家今年占便宜了，两个家伙也分到人头粮。
从去年秋后到现在差不多整一年，二队饲养的两群羊已经发展到一百多头。王连顺和几个干部商量过后，打算趁八月十五过节杀两头羊。让大家好好庆祝一下，顺便为接下来的秋收加把劲。
算下来，每家差不多能分一斤羊肉，连知青们也没少。
得到这个消息，二队所有人都沸腾了。
换做往年，社员们或许会把羊肉腌起来慢慢吃。现在很多人家决定奢侈一回，直接炖了吃个嘴油肚圆。
更有的特意磨了几斤新米，和羊肉一起焖着吃。
到底，主要最近几个月家家婆姨都挣了不少钱，也舍得让家人吃好点。
现在一队的社员们只剩下羡慕。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两个生产队只相差一年的时间，生活已经拉开差距。
好在今年他们生产队也在村后修建一条土坝……最初打算种稻养鱼，可惜没有抽水机，只能改种成玉米。
干旱时浇过一次，看长势收成应该不错，倒是个心理安慰。
王满银家得了羊肉，趁着过节带到岳父家，又送出十多斤大米，大家一起开心吃了顿羊肉焖米饭。
顺带的，就当给少安送行了。
回家时，兰花又提了几斤红枣。双水村每年八月十五前后都会打红枣，老岳父家也分有不少。
***
收完水稻没几，生产队里又开始收春高粱。
今年所种的五十亩杂交高粱格外喜人。站在地头望去，沉甸甸红彤彤一大片。不但产量高，而且颜色非常正确。
庄稼好，社员们干起活自然带劲儿。
王满银弯着腰，手中镰刀不断起落，将一排排高粱杆平铺在地上。
忙乎间，还能够闻到一股呛鼻子的酒糟味儿，这是高粱成熟的标志。
差不多半个时，他身后就放倒了一大片。
正忙乎着，就听旁边王福长一个劲儿摇头：“日四，邪门了……”
“福长叔，你一个人叽咕啥哩？”王满银直了直腰，好奇地问。
“满银，你这事儿邪门不？不知道进财哥早上给毛驴喂了啥东西，两头驴愣是连庄稼都不吃。”
“福长叔，你开啥玩笑，哪有驴不偷吃庄稼？”王满银一百个不相信。
王进财是二队的饲养员之一，主要负责队里的大牲口。就算毛驴早上吃的草料再好，也改变不了偷吃庄稼的本性。
“真哩，我骗你干啥，刚才赶架子车过来时，一不留神让两头驴跑地里。它们嚼了两口高粱穗，就又停下了。”
“真的假的……”
王满银刚打算继续回应，恰好听到中途休息的声音。
他索性拿了一杆红彤彤的高粱穗，直接递到一头毛驴跟前。
这家伙伸头张口，用舌头将沉甸甸的穗子叼起，大口咀嚼起来。
“福长叔，你净胡袄，这不是吃着……”
王满银话没完，又愣住。
毛驴甩着脑袋，把已经嚼在嘴里的高粱穗扔出来了。而后根本不再吃，反而啃起沟边的荒草。
带着疑惑，王满银捡起高粱穗放到另外一头驴子跟前。
结果没什么区别。
“连顺叔，富贵哥，你们过来看一下，这杂交高粱可能有问题……”王满银不由出声大嚷道。
短短半分钟时间，跟前聚集十几个人。
“日四，你胡咧咧啥，高粱咋有问题？”王连顺不解的问。这红彤彤的，咋看咋喜人。
“连顺，真有问题……”王福长接口，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听他完，立刻有不信邪的社员重新割了一穗高粱喂驴。
没什么意外，这次两头驴只闻了下就扭过头，像没看到高粱穗一样。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被眼前的场面弄迷糊了。
要知道往常牲口进地，都是争抢着吃庄稼。人们为了防止它们偷吃，都会提前给带上笼头的。
现在倒好，送到嘴边都不吃。
“咋回事儿，有毒不成？”王连顺自语着，弄了几粒高粱米放嘴里咀嚼。
接着，他连连吐着。
发苦，发涩，有些蛰舌头，比普通高粱米还要难吃。给饶感觉，就像十几年前吃的那种刺儿菜。
其他社员跟着弄些高粱米放嘴里，同样纷纷吐出来。
“邪门了，我去找白干事问清楚。”确认这种杂交高粱有问题后，王连顺再坐不住，立刻去一队找白明川。
白明川品尝过后，同样直皱眉头。
最后他想了想开口道：“二队长，你让人挑些晒干的，中午弄出来做成高粱面吃一顿。不定煮熟就好吃了。”
“只能这样，”王连顺直挠头。
随即，继续指挥着大家收割高粱。
结果不到半个时，负责磨高粱面的王福长又跑回来，手里捧着一大把碾碎的高粱米。
“连顺，不行呀，这个高粱壳太死，根本碾不出米，再碾就彻底碎了。”
往常村里种植的红高粱、白高粱，碾上十来圈就出米。
这杂交高粱倒好，怎么碾都不掉壳。好容易碎了，连壳也碎一起。要像做饭吃，恐怕只能用筛子多过几次。
“不管咋地，咱们中午吃一顿尝尝。”
王连顺现在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让社员们尝尝杂交高粱到底啥味儿。
折腾到一点多，王寿长才带着几个婆姨进地送饭。
主食正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杂交高粱……高粱米饭，高粱馍，还有几大桶黑乎乎的高粱粥！
现在没分粮食，王寿长做饭自然可劲儿造。一人两个高粱馍，吃不饱的话还有高粱米饭高粱粥。
王满银那边盛好饭菜，拿起黑窝窝放嘴里，随即就感觉满嘴的苦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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