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娇娇出去后，念念问：“爸爸，你就是要去给她开车吗？”
“不一定。”繁音的语气听上去很促狭：“要看你妈妈愿不愿意。”
“我妈妈当然不愿意了。”念念有几分生气地：“你看她都那样看着你！”
我问：“她怎样看着他了？”
“就是色眯眯地看着他。”念念：“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阿姨铁定想当我妈。”
繁音问：“你知道什么是‘色眯眯地看着’吗？”
“当然知道啦！”念念：“她一直冲我爸爸笑，眼睛闪来闪去的，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好像随时都要流口水耶！这就是色眯眯的！”
繁音强调：“我是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电视上演的。”
“哪个节目？”繁音追问。
念念立即转向我：“妈妈！你看他！”
我：“你先解释色眯眯的事，就算知道是哪个节目有什么用？你能把那节目叫停？还是能叫她再也不要看？”
繁音哼了一声，随即语气变得正经：“当然不去了，我可不想你整跟我闹。”
我觉得他口气有些惋惜：“你很想去？”
“不想。”
念念戳穿道：“我觉得他很想。”
“别插嘴。”繁音有点不高兴了，借题发挥道：“坐好，不准在椅子上扭。”
念念偃旗息鼓。
我问：“她真的对你有意思么？你自己觉得呢？”
“你觉得有就是有吧。”他：“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听着她话都觉得不对劲了，他看着她的脸却告诉我不知道？
“了怕你骂我。”他的语气有点委屈。
“不骂你，想什么什么。”
“绝大多数女人在我面前都是这样话……我没有去一个个分析她们动机的习惯。”他就像念念做错事挨训那样，别别扭扭地：“我更没有主动勾引过哪个。”
我问念念：“你爸爸刚刚对那个阿姨笑了没？”
念念可能有点怕他，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靠过去，在我耳边声：“笑得可开心了。”
我坐正，问：“你认真，是不是想要这份工作？你不觉得它奇怪么？”
“本来有点，现在不觉得了。”繁音：“你肯定也听得出，她完全没有匹配她职位的能力，在她身边做事，铁定非常轻松。福利待遇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想，明我们先去咨询过医生，了解一下你治眼睛所需要的花费再做打算。好不好？”
我：“你的意思是，如果治眼睛要钱多，你就到她那边去工作？”
“不仅如此，念念要上学，我们要生活。”他：“我不能让李虞养着咱们。”
“我的眼睛不着急治，你离这个汝娇娇远点。”我：“我觉得，她要么是图你的色，要么谋别的，就算再没常识，我也知道招聘的基本流程。如果她知道你是繁音也就罢了，你现在这个叫范音的身份，别给总裁，就算开计程车都有些困难。”
繁音倒也没生气，他知道我的意思，“眼睛怎么可能不着急治？如果不能自然好，你就得做一辈子瞎子。”
“比起整忙着担心你跟她有没有搞在一起，我宁可当一辈子瞎子。”我真讨厌他这种态度，不禁有些口不择言：“如果眼睛、钱比你重要，我今就不会坐在这里！我陪你吃这么多苦头不是为了叫你给我赚钱，你唯一能回报我的就是对我好，对我忠诚，别再做让我伤心的事！”
我完，没听到他开口。
我不禁失望起来：“是不是所谓的东山再起比让我安心更重要？”
场面依旧静可听针。
我不信他看不出这个女饶意思，他又不是傻子。但如果他觉得我的感受不重要，钱更重要，那我要他还有什么意义？
半晌，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甚至动了要回去找我爸爸的念头。
就在这时，念念忽然扯了扯我的手臂，“妈妈……”她的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欢快了，“爸爸哭了，你别骂他了。”
我不由一愣：“他哭什么？”
“不知道诶。”念念声：“肯能是因为你太凶了，爸爸又没有答应那个阿姨。何况那种职位而已，她才给那么一点点钱……”
“你吃饭。”
“吃饱啦！”她不满地对我表示了抗议，又哄繁音去了：“爸爸……你不要理我妈妈，她只是不知道那个阿姨有多丑……”
我不由被她气笑了：“真哭了？”
繁音还是不吭声，念念替他：“真的哭了，爸爸好可怜，我帮你擦眼泪……”她学着大人哄她时的语气：“不要难过，宝宝抱着你。”
那厢传来繁音瓮声瓮气的声音：“我没哭。”
嗓音有些沙哑，我连忙伸手去摸：“真的哭了呀？”
念念机灵地抓着我的手，放到了繁音脸上。
没有眼泪，但我摸到了眼眶，指尖触到一片潮湿。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你是哪个？”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沉默了一下，：“还在医院时，我问过你的医生，他们，如果不能自然恢复，可能就需要开颅手术。”
我：“我不是都不用了吗？”
“你才多大？往后至少还有五六十年要过。”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明拒绝她。”他低声：“我再找别的工作。”
不会再有正常工作比汝娇娇提供的待遇更好了，我再度强调：“我真的不想看眼睛，你不用给自己压力。”
念念也：“我也可以少吃一点肉的，爸爸。”
他不话了。
之后，我们三个再无心情在这里吃饭，回去的路上各怀心事。
这样一折腾，时间已经很晚了，念念在车上就睡着了，我和繁音没有聊。
之后，繁音把念念放到属于她的房间，我们一起去亲亲她，然后一起去收拾睡觉。
原本我也十分累了，但繁音一直翻身，我终究还是被吵醒，忍不住问：“睡不着么？”
他没话。
我摸索着凑过去，搂住他的腰，他也抱住了我，这证明他真的没睡着。
我问：“你干嘛不睡？不累？”他一直带着伤，现在不累都没理：“还是哪里疼？”
“没樱”他低声问：“你怎么不睡？”
“你一直翻身，我睡不着。”我：“是不是还在难过我白骂你？”
他没吭声。
看来还在难过这个，我：“那我为当着孩子的面骂你道歉，但那些话是真心的。”
“我不是难过这个。我是……”
我还等着他后面的，然而他一直不吭声。
我忍不住开了口：“你是怎样？”
他好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怎么样。”
我：“我知道你难过什么。你害怕自己变成普通人，或者过得还不如他们，你的自尊心不允许，对不对？”
“不对。”他：“我怕你永远瞎下去。”
我一时语结：“我又不在乎。”
“我在乎。”
“但我们可以用保险治病呀。”我：“那样也很便宜。”
“我想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他。
“你这样太庸人自扰了。”
他又不话了。
我想了想，：“你这个家伙，就是想不通，又贪得太多。像我就想得很明白，眼睛、钱、甚至茵茵和你的命之间，我都选了你。我知道自己只能选一个，可你非要那么在乎我失去了什么。”
他：“灵灵，别这种话了，我知道你只是在哄我。”
我烦了，“你是怕后半辈子一直得帮我盘头化妆吧？”
“不是。”
“那你到底在郁闷什么？”我问：“你就这么想去她那边？”
他又不话了。
我烦躁起来，坐起了身。
他立刻问：“怎么了？”且跟着坐起来，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如果可以两全其美，我也不想后半辈子做个瞎子，做瞎子多吃亏啊！”如果没有瞎，我至少不会在蒲蓝的事上那么被动，“可这是我做这个选择必须要付的代价。我已经很难过了，却还要用‘我不在乎’这种话来安慰你，你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心吗？”
他没话，抱住了我。
我推开他，：“既然你睡不着，就在这里想吧，我要到别处去睡觉。”
他拉住我的手臂，：“不要。”
“你慢慢想，如果你明还是这种德行，那就算我看错了你。”我：“你这个人格只能受得起膜拜，在承受压力方面还没有人家甜甜心理素质好。我叫他出来跟我过日子。”
也不知缘何，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问：“笑什么？”
“你威胁我。”他笑着。
“对，就是威胁你，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他又笑了一会儿，才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别生气了，睡吧，宝贝。”
我问：“你还发神经吗？需要时间考虑吗？”
“不需要，听你的。”他揉了揉我的背，：“睡吧，我再也不发神经了。”
“嗯。”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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