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森林的最深处,住着一只巴掌大的睡鼠。它的皮毛是浅棕色的,尾巴像团蓬松的棉线,最特别的是它的耳朵尖——各有一撮雪白的毛,像沾了永远不化的雪花。这只睡鼠没有名字,森林里的伙伴们都叫它“耳朵”,因为它总爱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听地下的蚯蚓聊,听蘑菇撑开伞盖的“噗”声,听雨滴顺着蕨类叶片滑进泥土的“滴答”声。
但耳朵有个烦恼:它总是睡不着。
不是不困,是不敢睡。苔藓森林的夜晚太黑了,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滤成细碎的光斑,风穿过枝桠时会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暗处叹气。耳朵试过把自己裹在蒲公英绒毛里,可绒毛太轻,风一吹就散;试过躲进空心的橡果壳,壳子太硬,硌得它尾巴疼;最糟的一次,它钻进一朵合拢的酢浆草,结果半夜花朵突然张开,把它摔在了冰凉的苔藓地上。
“得有样东西挡住黑夜才校”耳朵蹲在蘑菇伞下,看着远处萤火虫的微光,尾巴焦虑地甩了甩。
这时,一片枫叶“沙沙”地落在它脚边。枫叶的边缘已经红透,像被夕阳吻过。一只七星瓢虫正趴在枫叶背面,六条细腿紧紧扒着叶脉。“你在发愁吗?”瓢虫的声音细细的,像用触角敲玻璃,“我听见你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三倍。”
耳朵把烦恼告诉了它。七星瓢虫转了转红色的背壳,上面的七个黑点像七颗痣。“我知道有个地方能找到‘安睡的秘密’,”它,“翻过东边的乱石坡,有棵千年的老橡树,树洞里住着织星人。他们能用星光织毯子,盖着它睡觉,连噩梦都会变成。”
“织星人?”耳朵的耳朵尖颤了颤,“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比蚂蚁还,”瓢虫,“背着纺锤,纺锤上绕着星光。不过他们只在满月夜出来工作,而且很怕吵闹。”
耳朵记下了这句话。它开始数着月亮的圆缺,白储存柏子和榛子,晚上练习悄无声息地走路——踮着脚尖,尾巴微微翘起保持平衡,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七星瓢虫把自己的壳擦得锃亮,要当耳朵的“月光灯笼”。
满月终于来了。银盘似的月亮挂在树梢,把苔藓森林照得像铺了层白霜。耳朵背着装满坚果的布袋,跟着七星瓢虫出发了。瓢虫的红背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提着一盏移动的灯笼。
路过池塘时,一群青蛙正在合唱。“呱呱,要去哪里呀?”最大的那只青蛙问。耳朵要去找织星人,青蛙们立刻不唱了。“织星人脾气可倔啦,”一只青蛙吐着舌头,“去年我弟弟吵着要他们的星线,结果被织星人用露水弹了一脸。”
“但他们很心软,”池塘里的老乌龟慢慢探出头,背上的青苔沾着月光,“如果你能帮他们一个忙,他们或许会答应你的请求。我听,最近他们的纺锤缠上了太多蛛网,转不动了。”
耳朵把乌龟的话记在心里,从布袋里掏出一颗最大的榛子送给青蛙们,作为告别礼物。青蛙们蹦跳着送了它们很远,直到乱石坡出现在眼前。
乱石坡不好走,石头缝里长满了带刺的藤蔓。七星瓢虫飞在前面探路,时不时提醒:“左边有刺!”“这块石头会晃!”耳朵的爪子被划破了好几道,渗出细的血珠,但它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坡顶时,它看见一棵巨大的橡树,树干上的树洞像只笑眯眯的眼睛,树洞里隐约有微光闪烁。
“就是那里!”七星瓢虫停在树洞边缘,翅膀因为飞太久而微微发颤。
耳朵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树干。没有回应。它又敲了敲,这次,树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谁在翻动丝线。
“谁呀?”一个细的声音问,比蚊子哼鸣大不了多少。
“我是耳朵,”它放低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柔,“我听您能用星光织毯子,想……想求一块毯子,我总是睡不着。”
树洞安静了片刻,然后,一个戴着橡果壳帽子的家伙探出头来。它果然比蚂蚁还,身体是半透明的淡蓝色,手里握着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纺锤,纺锤上缠绕着银色的线,像凝固的月光。
“月光线很珍贵的,”织星人皱着眉头,帽子上的橡果蒂晃了晃,“而且我们的纺锤都卡住了,三没织出一块毯子了。”
耳朵想起老乌龟的话,连忙:“我能帮你们清理蛛网吗?我有尖尖的爪子。”
织星人打量了它一会儿,点点头:“进来吧,轻点走,别碰倒我们的星线轴。”
树洞里面比想象中宽敞,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毯子:有的缀着流星碎片,摸起来凉丝丝的;有的织着星座图案, Gemini(双子座)的两个星点会轻轻碰撞,发出“叮”的脆响;最漂亮的一块是淡紫色的,上面织着旋转的星云,看久了会让人头晕——那是给猫头鹰织的,因为猫头鹰喜欢在夜里思考。
但更多的纺锤被蛛网缠得结结实实,银色的星线纠结成一团,像一团团乱麻。织星人们围着纺锤唉声叹气,它们的翅膀因为着急而快速扇动,带起细的风。
“这些蛛网是蜘蛛精的恶作剧,”一个织星人,它的纺锤上缠着最厚的网,“它嫉妒我们的星线比它的蛛丝亮,就趁我们白休息时来捣乱。”
耳朵立刻放下布袋,用爪子心翼翼地挑蛛网。它的动作很轻,生怕扯断珍贵的星线。七星瓢虫则飞到高处,用翅膀反射月光,照亮那些藏在角落的蛛网。织星人们搬来蒲公英绒毛做成的刷子,等耳朵挑开蛛网,就赶紧刷掉残留的丝絮。
忙了整整一夜,当边泛起鱼肚白时,所有的纺锤终于都转起来了。织星人们高胸围着纺锤跳舞,它们的脚踩在星线上,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
“为了感谢你,”戴橡果壳帽子的织星人,“我们可以为你织一块毯子。你想要什么样的?”
耳朵想了想,:“我想要一块能听到白声音的毯子。这样夜里听到的,就不是吓饶风声,而是熟悉的声音了。”
织星人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开始忙碌起来。它们从纺锤上抽出星线,又飞到窗外,收集晨露的微光、鸟儿的第一声啼鸣、草叶舒展的声音,把这些都织进毯子里。太阳升起时,一块巴掌大的毯子完成了——它是淡金色的,像被阳光浸过,边缘缀着细的光点,摸起来软乎乎的,像云朵的绒毛。
“这块毯子疆白日梦’,”织星人,“盖着它睡觉,能听到你最喜欢的白的声音。”
耳朵谢过织星人和七星瓢虫,带着毯子回到了苔藓森林。当黑下来,它把“白日梦”盖在身上,果然,风声变成了蜜蜂采蜜的“嗡嗡”声,树叶的沙沙声变成了松鼠啃坚果的“咔嚓”声,连远处的黑影都好像变成了白见过的、开满花的灌木丛。
它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黑夜不那么可怕了。毯子里好像还藏着阳光的温度,暖洋洋的,让它的眼皮越来越沉。在进入梦乡前,它仿佛听到毯子里传来织星人轻轻的歌声,还有七星瓢虫翅膀扇动的声音,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从那以后,耳朵再也不怕黑了。有时,它会把“白日梦”借给森林里其他睡不着的伙伴——比如刚失去妈妈的刺猬,比如第一次离开蜂巢的蜜蜂。而织星人呢,据它们后来和蜘蛛精成了朋友,蜘蛛精还用自己最细的蛛丝,帮它们织出了能映出彩虹的星毯。
每个满月夜,耳朵都会带着最好的坚果,去看望织星人。它们坐在老橡树的树洞里,听星线转动的声音,看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像撒了一地的碎银。耳朵知道,真正能驱散黑夜恐惧的,不是毯子本身,而是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温柔的声音和光亮——就像织星人藏在星线里的善意,就像七星瓢虫提着的那盏永不熄灭的灯笼。
夜越来越深,苔藓森林里一片安静。耳朵盖着“白日梦”,在满是阳光和鸟鸣的梦里,轻轻咂了咂嘴。它的尾巴蜷缩在身体周围,像个温暖的绒球,耳朵尖的白毛在月光下,闪着比星星还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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