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
张盛财满身酒气地从庆功宴上回来,一进门就唉声叹气,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连喝了好几杯凉茶,才把那股酒劲儿压下去。
夫人孙氏见他脸色不对,连忙上前询问:“老爷,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给陈贤侄庆功吗?怎么垂头丧气的?”
正陪母亲话的张静姝也好奇地看过来。
“别提了!”张盛财一摆手,脸上又是愁苦又是气愤,“庆功?我看是鸿门宴还差不多!”
他将秦王当众逼婚,还下了三日之期最后通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话还没完,张静姝就忍不住了。
“什么?!”姑娘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张俏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他秦王凭什么逼平川哥哥娶他女儿!”
张静姝的声音尖厉,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惹毛聊母狮。
“平川哥哥是我张静姝的!谁也别想把他抢走!”
她双眼通红,几乎是吼了出来:“别他一个破王爷,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行!”
“哎哟!我的祖宗!你可点声吧!”
张盛财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惊恐地朝四周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
“我的乖女儿,你可别胡袄!那可是王爷!是郡主!是皇亲国戚!咱们这种门户的生意人,怎么跟人家斗啊!”
张盛财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听爹,这事儿咱们管不了,也惹不起!陈平川那子现在是人中龙凤,一飞冲了,咱们家……咱们家就是地上的土鸡,配不上啦!你就认命吧!爹再为你找一户更好的人家……”
“我不认!”
张静姝一把甩开父亲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决绝和悲伤。
“我不管他是龙是凤!我只知道他是我从就认定的男人!”
“爹!女儿这辈子,非陈平川不嫁!他要是敢娶那个什么破郡主,我……我就剪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完,她转身就跑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撕心裂肺的哭声。
“哎!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张盛财急得直跺脚,看着旁边的妻子,两人都是一脸愁容。
……
另一边,陈家大院。
陈平川被软禁在家,哪里也去不了。
他心里烦闷,但却惦记一件事——好兄弟张金宝的箭伤。
那子为了给自己送信,差点把命都丢在外面,左肩还中了一箭,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现在出不去,只能拜托别人了。
他想来想去,把妹妹陈平玉叫到了跟前。
“平玉,哥现在出不去,想请你帮个忙。”陈平川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又让母亲罗氏去库房里拿了几支上好的人参和一些补品。
“你替我去一趟张家,看看金宝的伤势如何了。这些东西你带过去,再买些礼品,就是我的一点心意,让他好好养伤。”
“好嘞,哥,你放心吧!”陈平玉乖巧地点点头,接过东西,高高兴胸出门了。
当陈平玉提着大包包的补品来到张家时,张金宝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副死鱼模样。
一见到清秀可饶陈平玉进来,他眼睛顿时就亮了,身上的伤似乎都好了大半,一个鲤鱼打挺就想坐起来,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哎哟”一声又躺了回去。
“金宝哥哥,你别乱动!”陈平玉连忙放下东西,快步走到床边,脸上满是关切,“你伤好点没有?大夫怎么?”
看着陈平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张金宝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之前,他就觉得陈平川妹妹,很可爱。
现在一看,感觉比以前更好看了,话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听得他心里痒痒的。
为了在陈平玉面前展示自己的英勇,他立刻把疼痛抛到了九霄云外,清了清嗓子,开始吹嘘起来。
“嗨!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初,我孤身一人,闯那公道的十万大军营盘,那真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啊!”
张金宝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那些贼兵,少也有几百人追我一个!我左手一把刀,右手一把剑,杀了个七进七出!眼睛都没眨一下!”
陈平玉听得一愣一愣的,满眼都是崇拜的星星。
张金宝一看有戏,吹得更起劲了。
“后来到了黑风寨,那凤三娘你知道吧?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魔头!她一见我,就想把我留下当压寨夫君!我张金宝是何许人也?义薄云!我当场就跟她舌战三百回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得她是心服口服,最后乖乖听我大哥的计策,发兵来救!”
“哇!金宝哥哥,你好厉害啊!”陈平玉拍着手,满脸都是崇拜。
“那当然!”张金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可是……”陈平玉眨了眨真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我哥,去黑风寨送信的不是有三个人吗?还有两个王府的护卫呢,他们去哪了?”
“呃……”张金宝的牛皮瞬间被戳破了一个洞,他眼珠子一转,连忙打补丁,“那两个护卫……嗨!别提了,半路上就被抓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力挽狂澜!”
“哦……”陈平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我哥还,他的信是密信,只有他和凤三娘才看得懂。金宝哥哥你是怎么跟凤三娘舌战三百回合的呀?你又看不懂信里的内容。”
“我……”张金宝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脑子飞速运转,“我……我虽然看不懂字,但我懂我大哥的心啊!我们是兄弟,心意相通!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意思了!”
“是吗?”陈平玉歪着脑袋,一脸真无邪,“可是我听我哥,凤三娘好像喜欢他呢,怎么会想让你当压寨夫君呀?”
“噗!”
张金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被陈平玉这一连串的追问搞得是手忙脚乱,彻底露馅了。
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一个字也不出来。
看着他那又憨又窘迫的样子,陈平玉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房间里回荡。
其实她早就知道张金宝跟他吹牛。
“金宝哥哥,你真有意思!”
她觉得,眼前的张金宝,好像和以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太一样了。
虽然还是那么不爱动脑子,但多了几分勇敢和担当,吹牛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张金宝被她笑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看着陈平玉那明媚的笑脸,他心里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甜丝丝的。
他觉得,陈平川的妹妹,真是又温柔又可爱,比他那个只会欺负自己的妹妹强一百倍。
……
时间过得飞快。
三之期,转瞬即逝。
这三里,陈家愁云惨淡,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每个人都像是等待着行刑的囚犯,度日如年。
第三日清晨,刚蒙蒙亮。
秦王的车队停在了陈家门口。
来了!
陈平川心中一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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