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乡亲们也都渐渐围到了广场近处，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司机利落地拉开后车门，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男人弯腰下车时，白色衬衫勾勒出宽阔的肩膀轮廓，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臂。
他站直身子，快到1米九的个头，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赵兰屏住了呼吸。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眼如刀刻般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刚毅。
他抬手整理袖口的动作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腕间露出一块老式军表。阳光落在他肩章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赵兰原本满心以为，首长之类的大官肯定是个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老头，哪曾想竟是这般年轻帅气的模样，这跟那整在村里晃悠、流里流气的赵二狗比起来，简直一个上，一个地下，强了何止百倍。
村长和几位村干部这时已经赶到近前，手忙脚乱地想要表示欢迎。军装司机标准地行了一个军礼\"这是第一野战军的顾首长。\"司机的声音惊醒了呆立的村干部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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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首长好！”村长佝偻着背要握手，其余人也忙不迭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想去和顾琮骅握手，那双手因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抖。
他们心里清楚，这么大的官儿，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们这辈子怕是第一次见，生怕一个不心就给得罪了。
顾琮骅神色淡然，一一与他们握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不用麻烦，我只是来这里见个人，魏青山在哪？”
一听这个名字，村长手里的旱烟副啷落地。
顾琮骅瞧见村长这副模样，双眸微微一眯，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声音也冷了几分：“人在哪？”
村长还没来得及张嘴，赵兰瞅准时机，大声喊道：“在牛棚，我知道地方，我带你们去。”
顾琮骅淡淡地看了眼赵兰，侧身跟司机低语了几句，随后便抬腿上了车。
司机见状，赶忙走到赵兰身前，礼貌而又不容置疑地道：“这位同志，麻烦您坐前面。”
赵兰心里虽有些失望，本想着能跟首长近距离接触，这下美梦泡汤，但她也不慌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看似从容的笑容，稳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缓缓启动，绝尘而去。
村长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吉普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悦，他狠狠地瞪了眼赵兰的父亲，那眼神仿佛在都怪你家闺女多事。
赵兰父亲本就胆怕事，被这一瞪，吓得脖子一缩，忙不迭地往村民身后躲了躲。
吉普车碾过坑洼的土路，赵兰从后视镜偷瞄顾琮骅。男人正闭目养神，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滚动。她清了清嗓子：\"首长，魏老最近总咳嗽，我给他熬了些枇杷叶......\"
\"专心指路。\"顾琮骅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冰。
赵兰攥紧了衣角。车子拐过一片玉米地，牛棚斑驳的土墙映入眼帘。魏老爷子正蹲在门口劈柴，听见引擎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老师！\"顾琮骅猛地推开车门，皮鞋踏地时激起一片尘土。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却在离老人三步远的地方突然站定，右手举到太阳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魏老爷子手里的柴刀咣当落地。他颤巍巍站起来，布满老茧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顾......\"
\"是我。\"顾琮骅的声音有些哑，他上前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子，\"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赵兰站在车边，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师生。
阳光穿过牛棚漏风的屋顶，在顾琮骅肩章上投下细碎光斑。她注意到他扶住魏老的手在微微发抖。
\"兰啊，\"魏老爷子突然朝她招手，\"来，见见顾首长。\"
赵兰快步走过去，闻到顾琮骅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她刚要开口，就听见魏老：\"这孩子聪明得很，我教她认字，一学就会。要不是她照顾，我这把老骨头早就......\"
顾琮骅这才正眼打量赵兰。他的目光像刀锋一样锐利，赵兰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他简短地，随即转向魏老，\"老师，现在上面…，我没办法接您回去，您再委屈两年，组织上会给您平反的。\"
魏青山笑道“你子来这么一趟，不就是想让我在这里好受些。”
赵兰看见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而顾琮骅扶着老饶手收得更紧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冷峻的男人，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不近人情。
牛棚漏风的木门吱呀作响，魏老爷子粗糙的手指紧紧握着顾琮骅：\"三十四了吧？还没成家？\"
顾琮骅正在整理给魏老带的药箱，闻言手指顿了顿。
搪瓷缸里熬着的草药咕嘟冒泡，蒸汽在他眉间凝成细水珠：\"三十六。\"
\"浑子！\"魏老突然咳嗽一声\"要不是你岁数太大，我都想把兰跟你。\"
……
吉普车停在赵兰土坯房前时，夕阳正把晾衣绳上的补丁衣裳染成血色。
赵兰下车时故意踉跄半步，顾琮骅突然开口：\"等等。\"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转身却见对方递来本书，扉页印着北平大学图书馆的蓝色印章。\"给魏老配药时，可以看看第七章。\"顾琮骅话时仍在看文件，钢笔墨水在纸面洇开深蓝的痕。
村口老槐树下，赵二狗自行车链条咔咔作响。苏槿突然望向前方吉普车。
尾扬起尘烟中，强大是气运袭来。
苏槿来不急问系统，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停车！\"苏槿翻身跳下后座，新买的的确良布料撕裂声刺破黄昏。赵二狗急刹时，盐罐、糖票散落满地，玻璃瓶在尘土中滚出晶亮的弧线。
吉普车后窗里，顾琮骅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被夕阳镀成鎏金雕像。
苏槿赤着脚狂奔，碎石子扎进脚掌也浑然不觉。
赵二狗推着自行车追上来，看见苏槿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阴沉：\"你发什么疯？\"
苏槿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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