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淡淡道:“没这么简单,几个亿的贷款,不是数目,一个达盛矿业是不会冒这么大风险的。除非他们有利益交换。看来,何先述也在其中捞了不少,这个人该查一查了。”
马非点头:“他也就口头对袁达盛做工作,没有留下证据。但我已经把这个线索告诉蒋武林了,先让纪委从何先述身上找找其他问题。”
一直阴沉着脸的胡步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舒缓。“蒋武林来建安这么久,啥也没干,给他找点事情做做也好。”
“另外,我收到线报,张元武昨回了建安,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没逮到他。我越发觉得这家伙不简单了,身为孟飞扬的副总,无论智商和做事的手法,都比孟飞扬高明得多。”
胡步云脸色微微一变,“你是不是怀疑,昨晚的车祸也是张元武干的?”
马非点点头,“但也只是怀疑,一切还要看证据。张元武像只泥鳅一样,我虽然还没摸着他的踪迹,但也没少做功课。我查到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
“特殊身份?他什么身份?”胡步云瞪大眼睛问。
“他是孟长江的干儿子。”
“我草!”胡步云忍不住飚了一句脏话。
…………
时间倒退回二十五年前,北川省青山县金桂乡。
那是一个深秋的雨夜,凄风冷雨敲打着乡政府破旧的窗棂。
时任乡长的孟长江正裹着半旧的军大衣,在办公室里对着昏暗的灯光,焦头烂额地核对一份关于冬季农田水利建设的预算报表。
他正是年轻气盛、渴望进步的年纪,金桂乡这个穷山沟,只是他仕途上必须跨越的一道坎。
他急需做出点像样的成绩,好调去县城,甚至市里。
提拔两个字,像钩子一样吊在他眼前,既诱人又磨人。
“孟乡长,孟乡长,出大事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喊,门被猛地推开,浑身湿透的乡政府通讯员王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慌什么,塌了?”孟长江心头一跳,强作镇定地呵斥。
“塌了,真塌了,是……是后山的那个煤窑,塌方了!听听埋进去不少人!”王的声音带着哭腔,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哪个煤窑?刘老歪那个?”孟长江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声,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刘老歪的煤窑,是乡里默许存在的“黑口子”,手续不全,安全措施更是形同虚设。
但金桂乡太穷了,那点税收和管理费,对乡财政来,是杯水车薪却聊胜于无。
孟长江不是不知道风险,但抱着侥幸心理,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自己挪了窝,这雷爱炸谁炸谁去。
没想到,雷提前炸了,就在自己任上。
“快,通知派出所、卫生院!所有在乡里的干部,立刻集合,去现场!”孟长江抓起桌上的手电筒,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他冲出办公室,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寒意直透骨髓,但此刻,比雨水更冷的是他的心。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矿难,这可能是他政治生命的断头台。
通往矿山的土路早已被雨水泡成了烂泥塘。
吉普车像喝醉了酒一样在泥泞中挣扎、打滑,几次差点陷住。
孟长江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人命关!”
司机老李是个老实人,咬着牙猛踩油门,车轮卷起的泥浆糊满了车窗,雨刮器徒劳地刮着,视野一片模糊。
孟长江心里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祈祷伤亡不要太重,祈祷刘老歪这个王鞍最好也在下面!
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诅咒的时候,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控制局面,把影响降到最低——至少,要在他被问责之前,尽量把屁股擦得干净些。
接近矿口时,已经能听到隐隐的哭喊声和嘈杂的人声。
几盏昏黄的手电光在雨幕中晃动,像鬼火一样。
现场一片混乱,几十个浑身泥浆的矿工和闻讯赶来的家属,正徒手或用简陋的工具在坍塌的矿洞口刨挖。
雨水混合着黑色的煤泥,在地上肆意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湿煤、泥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气息。
“孟乡长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刚跳下吉普车的孟长江身上。
那目光里有绝望,有期盼,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质问和即将爆发的愤怒。
喜欢权斗江湖路请大家收藏:(m.7yyq.com)权斗江湖路七月言情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