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仙姑正在处理萧媚颈间的剑伤和蛊毒反噬。
她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污浸透的丝巾，露出那道深暗发黑、边缘如活物蠕动的蛇形疤痕。
一只通体剔透如玉的七彩蛊虫趴伏在伤口边缘，缓慢吸食着污血和残留的剑气寒毒。
萧媚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剧痛微微颤抖，眼神复杂地瞥过昏迷的刘一守和闭目运功的秦岳，最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
“草！憋屈！真他妈憋屈！”袁宝烦躁地一脚踹在墙角，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他吊着的那条胳膊纱布又渗出血迹，也顾不上疼。
“被那群鬼孙子按着头打，老刘还搭进去半条命！”
陈铁山闷头擦拭着他那把卷了刃的铁锹，古铜色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沉默得像一座压抑的火山。
林曼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抱着膝盖，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昨夜地狱景象带来的惊恐，脸煞白。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臂的八岐纹身还在隐隐灼痛，昨夜那孽煞鬼王咆哮带来的灵魂冲击余波未消。
手腕上青椒的手链微微发烫，传来她疲惫却依旧暴躁的意念：“哼，那吹号角的杂碎…下次见面，本龙非把他那破瘤子冻成冰坨子！”
屋里弥漫着血腥味、药味和沉重的压抑。
“叮咚——”
林曼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声清脆的信息提示音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拿起来。
“是…是直播平台的私信…”她声音带着点抖，点开信息，只看了一眼，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褪去一层血色，嘴唇哆嗦着，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我们：“玄…玄粮观！云城西郊的玄粮观！出大事了！”
玄粮观，坐落在云城西郊的落霞山脚下。
道观不大，香火却一直还算旺盛，尤其以观内几座古旧却储量惊饶粮仓闻名。
据这些粮仓自明代建观时就存在，历代观主都恪守祖训，广积粮米，遇灾荒年景便开仓赈济，在附近乡民心中地位颇高。
给我们开门的是个年轻道士，道号清和，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路都有些发飘。
他引着我们穿过略显破旧的前殿庭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谷物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但在这之下，还隐隐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心头发沉的阴冷。
“各位居士…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清和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再不来，我们观…怕是撑不住了！”
观主玄尘道长在偏殿等我们。
这位老道长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但此刻眉宇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他身上的青色道袍浆洗得发白，袖口处还有几点不易察觉的暗褐色污渍。
“福生无量尊。”玄尘道长勉强打了个稽首，声音沙哑疲惫。
“此间邪祟作乱，惊扰诸位同道，贫道…实在惭愧。”
“道长不必自责，”我回了一礼，开门见山。
“具体怎么回事？清和师傅…是粮仓？”
玄尘道长沉重地点点头，枯瘦的手指指向偏殿后方：“正是存放历代积存义粮的‘济世仓’。自半月前…准确，是东郊乱葬岗那惊怨气爆发后的第三夜起，每逢子时三刻，仓内便有异响。”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恐惧：“起初…是脚步声！沉重、整齐…像是一队穿着铁靴的军士在仓内行走！‘咔！咔！咔！’…声音由远及近，绕着那些粮囤打转！”
袁宝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军士？阴兵？”
玄尘道长脸色更白：“不止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搬动粮袋的‘沙沙’声！不是一袋两袋，是成片成片地移动！仿佛有无形的手在将粮食挪走！可待到明，贫道与弟子壮着胆子开仓查验…仓门锁闭完好，并无闯入痕迹，但…囤里的粮食，确确实实少了一大截！地上…还会多出些东西…”
“什么东西？”陈铁山瓮声瓮气地问。
“钱。”玄尘道长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几枚东西，颤抖着放在桌上。
那是几枚铜钱。
铜绿斑驳，边缘磨损严重，样式古拙，绝非近代之物。
更诡异的是，每一枚铜钱都冰冷刺骨，入手便有一股阴寒之气直透骨髓，钱身上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如同凝固泥土般的污迹。
“前朝…洪武通宝？”秦岳拿起一枚，指尖拂过冰冷的钱身，眉头微蹙。
“阴气极重，还带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执念和饥馑怨气。”
“对！就是这种钱！”玄尘道长声音发颤。
“每次丢粮后，仓内都会发现几枚！像是…像是买粮钱！可这…这分明是买命钱啊！”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恐惧更甚：“若只是丢粮也就罢了…三日前，观里一位常来帮忙搬运粮袋的香客李老蔫…子时过后…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在济世仓门口…发现了这个！”他又从袖中摸出一物。
那是一块粗麻布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大力撕扯下来的。
布片上，赫然印着半个清晰的、沾满泥污的脚印。
那脚印的形状，分明是前朝军靴的式样。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我的灵盖。
阴兵借粮？还抓了活人？！
“嘶…买路钱，军靴印…”袁宝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是‘阴兵借粮’的老戏码啊！可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来这套？”
“不止如此，”玄尘道长苦涩地摇头，“昨夜…动静更大了。那脚步声…仿佛就在耳边！搬粮的‘沙沙’声…像是要把整个粮仓都搬空！贫道甚至…甚至听到了马嘶声！还迎还有兵器碰撞的‘铿锵’声！观里的护法符阵…昨夜…全碎了！”他指向偏殿门外，几处廊柱和墙角，果然能看到一些新近碎裂的朱砂符箓残片。
“马嘶？兵器？”陈铁山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阴兵阵仗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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