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灰白如同稀释的牛奶,艰难地渗透过原始森林浓密的树冠,吝啬地洒下斑驳的光点。林琅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驱不散森林清晨刺骨的湿寒。他几乎一夜未眠,烙印深处的闷痛和警惕心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坛口深处那点微光黯淡如豆,勉强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怀里的朴敏贞依旧昏迷。她的呼吸比昨夜平稳了些许,但依旧微弱。苍白的脸颊在熹微的晨光下,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那只结晶化的左臂搁在两人之间,灰黑色的结晶在晨光中不再散发微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一块毫无生气的矿石。林琅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冷依旧,但似乎不再像矿洞里那般冻入骨髓。篝火的温暖和清水的滋润,终究是拉回了一丝生机。
他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青、布满细划痕和煤灰的手。手腕内侧,那个深紫色的印记如同丑陋的伤疤,颜色灰暗死寂,暂时失去了那令人作呕的冰冷活性。通道的断裂,似乎也暂时切断了博士的追踪?这个念头带来一丝微弱的喘息。
但危机远未解除。朴敏贞需要持续的温暖、干净的水和食物。而他自己,饥饿像一只贪婪的爪子,正在疯狂地掏空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钝痛,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
必须离开这里。这片靠近矿洞出口的区域太危险了。追兵随时可能出现。
林琅咬着牙,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站起来。清晨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剧烈的哆嗦。他先检查了一下朴敏贞的状况,确认她呼吸平稳,然后将那件破旧但还算干燥的外套重新裹紧她。他捧起石潭里冰冷的泉水,自己灌了几大口,又心翼翼地用湿布浸润了朴敏贞干裂的嘴唇。
然后,他环顾这片被巨大冷杉包围的空地。坛口的光芒微弱地感应着。离开,往哪里走?深入森林?那里有未知的野兽、毒虫、更复杂的地形和迷失的风险。沿着森林边缘?更容易被发现。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巨大冷杉的树根和岩石上。苔藓……大片湿润厚实的苔藓。一个模糊的、源自囚笼里挣扎求生的本能念头浮现出来。
他走到一棵巨大的冷杉树下,开始用冻僵的手指,费力地剥下那些厚实、湿润、如同绿色绒毯般的苔藓。冰冷粘滑的触感,带着浓重的泥土和腐朽气息。他剥下足够多的一大捧,然后回到朴敏贞身边。
他心翼翼地将这些冰冷的、湿漉漉的苔藓,一层层地铺垫在朴敏贞的身体周围和上方,尤其是她的后背和腿脚,避开胸口和口鼻。厚厚的苔藓层像一床冰冷潮湿的毯子,将她包裹起来。
“冷……但能保住体温……”林琅嘶哑地自言自语,像是在服自己。在野外,潮湿的苔藓虽然不能提供热量,但厚厚的隔绝层能有效地减缓体温流失,尤其是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处理自己。他脱下身上那件单薄的、湿冷的里衣(囚服外套给了朴敏贞),用力拧干,冰冷的空气瞬间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强忍着刺骨的寒意,将湿衣重新套上,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他需要保持一点活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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