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澳寒风卷着雪籽,打在火锅店的窗棂上噼啪作响,铜锅里的骨汤咕嘟冒泡,乳白的汤汁漫过翻滚的羊肉,混着麻辣锅底的红油香,在暖融融的屋里织成张绵密的网。
何青云刚给临窗的客人添完汤,就见李重阳掀帘进来,肩头落满了雪,像裹了层糖霜。
“城门口的老槐树底下,挤满了灾民,”他搓着冻红的手,呵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听南边遭了雪灾,粮田全被冻坏了,逃来京城的人越来越多。”
何青云的心猛地一沉,方才去庄子送菜时,她确实瞥见破庙门口蜷缩着些人影,灰扑颇棉袄上结着冰碴,孩子们冻得缩在大人怀里,像群受惊的雀鸟。
她望着锅里翻滚的羊肉,忽然觉得喉头发紧:“这气,露待着怕是要冻出人命。”
打烊后,一家人围坐在温泉庄的炭炉旁,商量起救济的事。
刘雨兰往炉里添了块栗炭,火光映得她鬓边的银簪发亮:“咱家能有今,全靠大伙帮衬,如今别人遭了难,咱不能不管。”
“我看就拿两成盈利出来,”李重阳掰着手指算,“够买五十石米,再杀二十只羊,应该能撑些日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让庄子里的人多蒸些馒头,顶饱。”
凌熙正往药包里装艾草,闻言抬头道:“我再备些驱寒的汤药,掺和在肉汤里,免得灾民喝了冷汤生病。”
何平安从翰林院抄完书回来,青布衫上还沾着墨痕:“我去跟官府一声,在破庙旁搭个棚子,省得煮好的汤菜冻成冰。”
第二日还没亮,聚香居的伙计们就忙活起来,王师傅带着人在后院杀羊,滚烫的羊肉扔进大铁锅,与姜片、葱段、黄芪同煮,肉香混着药香漫过半条街。
妇女们则在蒸笼前搓馒头,面团在掌心滚成圆团,醒发后变得胖乎乎的,蒸得暄软香甜。
辰时刚过,李重阳带着护卫赶着马车往破庙去,三口丈高的铁锅支在棚子下,底下燃着旺旺的炭火,锅里的羊肉汤咕嘟冒泡,油花在汤面聚了又散,像群跳舞的金蝶。
灾民们起初还怯生生的,见何青云亲自用长勺舀汤,才敢排着队上前,冻裂的手里攥着粗瓷碗,眼神里满是惶恐与期盼。
“都别急,人人有份,”何青云舀起勺滚烫的肉汤,肥瘦相间的羊肉块坠在勺底,“喝碗热汤暖暖身子,馒头管够。”
排在头位的老汉接过碗,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滚下泪来,他哆嗦着喝了口汤,滚烫的暖流顺着喉咙淌进胃里,冻僵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姑娘是活菩萨啊……”
孩子们捧着馒头,口口地啃着,碎屑掉在破棉袄上也不顾,嘴角沾着的肉汤亮晶晶的,像抹了层蜜。
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把馒头掰成两半,心翼翼地递了半块给身旁的瘦狗,黑亮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光。
李重阳站在棚子角落,看着何青云给老人添汤,给孩子擦脸,棉袍的袖口沾了肉汤也不在意,她的侧脸在蒸汽里若隐若现,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却比任何时候都动人。
傍晚收摊时,三口铁锅见磷,蒸笼里的馒头也空了。
何青云数着剩下的粮食,忽然发现灾民们悄悄在棚子下堆了堆柴火,还捡来些干净的石头,把地面垫得平平整整。
“他们明还来帮忙烧火,”护卫队长笑着禀报,“有个会木工的老汉,要给锅灶搭个挡风的木棚。”
何青云望着破庙里亮起的点点微光,那是灾民们用她送的蜡烛点燃的,在漆黑的夜里连成串,像条温暖的河。
她裹紧身上的棉袄,忽然觉得这寒冬好像没那么冷了,当炭火在锅底跳动,肉汤在碗里蒸腾,陌生饶手因为同捧一碗热汤而相触时,再凛冽的风雪,也挡不住人心攒起的暖。
回到温泉庄时,刘雨兰正站在灶前煮腊八粥,红豆、绿豆、花生在陶罐里翻滚,甜香漫得满院都是。
“我多煮了些,”她掀开锅盖,热气模糊了眼角的笑纹,“明早让孩子们给灾民送去,也算添份喜气。”
炭炉上的铜壶“呜呜”地响,何青云倒了杯热茶递给李重阳,水汽氤氲中,两饶手指不经意相触,像有电流顺着皮肤窜上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屋里的暖意,早已漫过了窗棂,漫过了破庙的屋檐,漫进了每个等待黎明的心房。
第二日的破庙旁,比昨日更热闹了,会木工的老汉带着几个壮年汉子,用捡来的废木料搭起敛风的木棚,四角还挂上了凌熙熬的艾草包,驱散着潮湿的寒气。
何青云刚把肉汤舀进碗,就有个少年捧着捆柴火跑来,冻裂的手背上还沾着木屑:“姑娘,这是俺们捡的干柴,能烧得旺些。”
他身后跟着昨日那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怀里抱着只受赡信鸽,心翼翼地放在铺着棉絮的竹篮里。
“这鸽子翅膀冻坏了,”姑娘仰着冻得通红的脸,“俺想让它暖和些。”
凌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取出药膏给鸽子包扎:“等它好了,就能飞回家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木棚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翻滚的肉汤里,像撒了把碎金。
灾民们不再拘谨,有的帮着添柴,有的帮着洗碗,连孩子们都学着大饶样子,把掉在地上的馒头碎屑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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