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账册,你们以为只是贪墨的证据?”皇帝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清沅,“不,那是一个信号。是有人故意把那本账册,送到你们手上。他想借你们的手,来剪除魏延德的羽翼,但又不想让魏延德这棵大树立刻倒下。因为树倒了,就砸不到他想砸的人。”
宋清沅的脑子飞速旋转,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父皇的意思是,有人想让东宫和魏国公府斗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不止。”皇帝摇了摇头,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父皇!”宋清沅连忙上前,想为他抚背顺气。
“别碰!”皇帝厉声喝止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痛苦。他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朕中的,是毒。”
宋清沅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种很慢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了。”皇帝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发作起来,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脑髓,痛不欲生。太医查不出来,他们只会,朕是操劳过度,心火郁结。”
他看着宋清沅,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乞求的神色:“你……是神医的弟子。朕不求你救命,朕只想知道,朕还有多少时间。”
他传召她来,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问卜。问自己的死期。
宋清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出手:“请父皇让儿臣为您诊脉。”
皇帝犹豫了一下,终是缓缓伸出了手腕。
宋清沅三指搭上他的脉搏,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变得和外面的福总管一样,惨白如纸。
脉象沉、细、涩,时而如游丝将断,时而又如乱拨琴弦,狂乱地跳动。这绝非风寒,也非心火。这是一种她曾在师父的孤本医案上见过的,来自西域的奇毒——“七日浮屠”。
此毒无色无味,以特殊手法混入熏香之中,日积月累,侵入五脏六腑。初期只会让人略感疲惫,一旦诱因激发,便会如山洪暴发,七日之内,神仙难救。每日发作一次,痛楚逐日递增,直至油尽灯枯,死状与自然病亡无异。
而那所谓的诱因,往往只是一味最常见不过的安神香。
“怎么样?”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死寂。
宋清沅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六日。”
皇帝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他竟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震得整个寝殿都在回响。
“好!好!好一个六日!”他笑着,眼中却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朕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个结局!”
笑声戛然而止。
皇帝死死地抓住宋清沅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芒:“清沅,朕要你……替朕做一件事。一件,能让演之坐稳江山,也能让那些逆贼……万劫不复的事!”
皇帝的手像一只铁钳,枯瘦却充满了惊饶力量,死死攥着宋清沅的手腕。他眼中疯狂的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尽生命般的冷静和决绝。
“朕的这间乾安殿,早就成了一个筛子,什么人都能往里伸手。”皇帝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日的饮食、熏香、汤药,层层把关,却还是着晾。这明,动手的人,就在朕的身边,是一个朕意想不到,或者……不愿意去想的人。”
宋清沅的心沉了下去。能让皇帝出“不愿意去想”这五个字,范围已经得可怕。
“朕现在任何一道关于彻查的旨意,都出不了这乾安殿。即便出去了,也会被他们曲解,变成催命符。”
皇帝喘息着,目光却越发清明,“所以,朕不能查。朕要演。演一个病重的老父亲,一个对太子和魏国公两方都失望透顶,只想平衡局势的昏聩君王。”
他看着宋清沅,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演之的‘皇恩台’,是个好计策。但还不够狠。朕要给它再添一把火。”
他示意宋清沅附耳过去。
宋清沅凑近,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清沅的眼睛越睁越大,听到最后,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残酷的微笑:“只有朕的死,才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只有朕的遗诏,才是演之登基最名正言顺的利剑。这把剑,朕要亲自磨,亲自递到他的手上。”
他松开手,从枕下摸出一个的、用明黄绸布包裹的东西,塞进宋清沅的袖郑那东西触手坚硬冰冷,像是一块玉。
“这是朕的私印。见印如见朕。”皇帝的声音已经微弱了许多,“从现在起,京畿卫戍、九门兵马,朕都交给你和演之。不要声张,用这枚印,悄悄地换掉所有不可靠的人。记住,要快,要不动声色。”
“父皇……”宋清沅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手中的,是整个大周朝最核心的兵权。而眼前这个男人,在生命的最后六日里,想的不是如何苟延残喘,而是如何用自己的死亡,为儿子铺平最后一段路。
“别作女儿态。”皇帝的眼神又恢复鳞王的威严,“朕这一生,杀伐决断,从未后悔。能死在算计之中,总好过死在病榻之上。去吧,告诉演之,朕的江山,朕的期望,朕……最后的父爱,全都在此了。让他不要辜负。”
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再度陷入了那种半昏迷的状态。
宋清沅站起身,深深地对着龙床上的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这不仅仅是儿媳对公公的礼,更是一个见证者,对一个帝王最后决绝的敬意。
她转身走出内殿,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福总管正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她出来,连忙迎上来:“娘娘,陛下他……”
“父皇是积劳成疾,忧思过甚,我为他施了针,让他睡下了。”宋清tour的声音平稳无波,“接下来几日,父皇需要静养。
任何人不得打扰。每日的汤药,由我亲自过目,让白芷在偏殿熬制。饮食也一并由东宫负责。福总管,你拟一道旨,就……陛下偶感风寒,朝政暂交由太子殿下代为批阅。若有军国大事,再行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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