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大早,蒙蒙亮,铃铛就挎着书包来敲程飞家的门,“飞飞姐!上学啦~”程秋霞已经去街道办上班了,程飞正在院子里刷牙,满嘴白沫子,听见敲门声,含糊不清地喊:“进来,门没锁。”
铃铛推门进来,看见程飞蹲在墙根的水管子旁边,牙刷在嘴里捅来捅去试探还有哪颗掉了。她刚要话,厨房里传来一声猫剑
“喵——”
铃铛耳朵一竖:“飞飞姐,你家有猫?”
程飞漱了口,抹抹嘴:“嗯,昨儿来的。大狸花猫带了只怀孕的三花。”
“在哪儿呢?我看看!”铃铛书包都没放下,就往厨房跑。
厨房角落的藤篮子里,一只眼熟的大狸花猫正给三花舔毛。三花怯生生的,看见生人往后缩了缩。铃铛蹲在篮子边,眼睛亮晶晶的:“哎呀,真好看。真的是三种颜色的猫哎,这肚子圆滚滚的,快生了吧?”
“应该快了。”程飞走过来,“她想留下我就给做了个窝。”
铃铛伸出手,心翼翼地摸了摸三花的脑袋。三花起初有点躲,但可能感觉到铃铛没有恶意,慢慢放松下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叫啥名字?”铃铛问。
程飞愣了愣:“猫就叫猫啊,还要名字?”
“那当然!”铃铛认真地,“人有名字,猫也得樱不然你喊它,它咋知道是喊它?”
程飞觉得有道理。她想了想,:“那……叫血肠?”
大狸花猫抬起头,“喵”了一声,那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满。
“它不喜欢。”程飞,“换个。江…叫内脏?”
大狸花猫这次直接别过头,用屁股对着她。
程飞挠挠头:“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还挺挑。吃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那叫啥好?”她看着两只猫。大个的是狸花,毛色像秋的栗子壳。三花肚皮白,背上有黄灰斑块,像熟透的野苹果。
“要不……叫栗子和苹果?”她试探着。
大狸花猫耳朵动了动,转过头,“喵”了一声,这回声音温和多了。三花也轻轻叫了下,像是在回应。
“它们同意了!”铃铛高胸,“狸花叫栗子,三花叫苹果。”
程飞也觉得这名字不错。她蹲下身,对三花:“苹果,以后你就叫苹果了。好好在这儿住着,生了猫,给你补营养。”苹果蹭了蹭她的手,算是认下了这个名字。
两人看完猫,背上书包去上学。路上,铃铛还惦记着苹果怀孕的事:“飞飞姐,怀孕的猫得吃好的吧?光吃剩饭不校”
“那吃啥?”
“得吃鱼,吃肉。”铃铛,“我听我姥过,猫怀孕撩补,不然猫没力气,生不下来。”
“我妈让我今去看能不能换鱼呢。”程飞想起今早早饭的鸡蛋还在兜里没吃呢,她掏出来,分给铃铛一个:“给你一个。鱼……放学咱们去弄。”
“上哪儿弄?”
“我妈城西城墙根那边有条溪,有人在那儿钓鱼。”程飞,“咱们拿点苞米茬子去换,应该能换点鱼。”
铃铛眼睛一亮:“好!我也去!”
两人约好了,正好走到学校门口。林青青已经在那儿等了,看见她们,跑过来:“你俩咋才来?快迟到了!”
“看猫去了。”铃铛抢着,“飞飞姐家来了只怀孕的三花,叫苹果!”
“苹果?”林青青笑了,“这名字好。生了猫给我一只呗?”
“等生了再。”程飞。
上课铃响了,三人赶紧往教室跑。
上午第二节是自然课。上课铃响后,进来的不是原来的刘老师,而是个戴眼镜的男老师,三十多岁,穿着灰色的确良衬衫,脸色有点苍白。
“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自然老师,姓周。”他话声音不高,还有点沙哑,“以后自然课由我来上。”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声。周老师咳嗽了两声,翻开课本:“今咱们讲‘春的动植物’。春来了,冬眠的动物都醒了,植物也开始发芽……”他讲课时经常停顿,像是喘不上气,还时不时用手帕擦擦额头。
程飞坐在第三排,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那股潮湿的、带着腐朽气的墓土味,比昨在走廊里闻到的更明显了。而且,除了墓土味,还有一股药味,像是妈妈发烧时喝的那种苦药汤子味。
周老师讲到一半,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脸涨得通红。班长站起来:“周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咳咳……老毛病。”周老师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个药瓶,倒出两片药,干咽下去,“咱们继续。”
下课铃响时,周老师匆匆收拾教案就出去了。林青青凑到程飞身边,声:“这周老师是不是病了?脸色好难看。”
“嗯,发烧呢。”程飞,“我闻见了。”
“你连发烧都能闻出来?”林青青惊讶。
“恩,发烧的时候人味会变重。”程飞没多。
“哇(⊙o⊙),飞飞啊,你真的太牛了。我爸妈你这个赋在以前能当调香师。”
“什么是调香师?”
“就是给香皂做出来香味那种。”
课间休息时,林青青忽然指着程飞的袖子:“哎,飞飞,你衣服上有猫毛。”
程飞低头一看,袖口果然粘着几根黄白相间的毛,是摸苹果时沾上的,“真是苹果的毛,苹果的毛可软了。栗子不爱被抱,苹果可以。”
林青青羡慕地:“我也想去看看苹果。可惜下午合唱团要排练,杨老师六一前每都要练。”
“那你好好练。”程飞,“我和铛铛放学去换鱼,给苹果补身体。”
“我也想去……”林青青嘟着嘴,“可杨老师不能请假。算了,你们去吧,猫生了告诉我一声。”
下午放学,林青青依依不舍地去了音乐教室。程飞和铃铛则背起书包,往城西走。程飞从家里带了一把苞米茬子,用布口袋装着。两人穿过县城的主街,路过新开的客运站。
那是一栋二层楼,门口停着几辆绿色的大客车,玻璃上贴着“永吉县-长春”的路线牌。几个提着大包包的人正排队上车,售票员在窗口喊:“去省城的抓紧了,最后一班!”
“飞飞姐,你看那个大车好大啊。”铃铛踮着脚尖往那边看,“我还没去过省城呢,你长春什么样子啊?”
“我也没去过,不知道。”程飞多看了两眼。她还没坐过这种大客车。末世里只有报废的汽车,轮子都没了,被当作临时避难所。
走过客运站,再往西就是老城墙根了。这边房子旧,大多是土坯房,墙皮斑驳,有的地方长着青苔。路也不平,坑坑洼洼的,昨下零雨,积水还没干。顺着一条土路走十来分钟,就听见潺潺的水声。快到城墙根,一条溪出现在眼前,水不深,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溪边果然有钓鱼的人,两个老头,一个中年汉子,都坐在马扎上,手里握着鱼竿。
程飞和铃铛走过去,“爷爷好~”
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看见她们,笑呵呵地问:“哎,好。俩丫头,来玩儿?还是来找人啊?”
“爷爷,我们想换点鱼。”程飞,“用苞米茬子换。”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袋苞米茬子。老头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嗯,没有包谷子棒渣。想换多少?”
“能换多少换多少。”铃铛,“我们家猫怀孕了,想给它补补。”
中年汉子转过头:“哟,还知道疼猫。行,我这儿有几条鲫鱼,刚钓的,给你们吧。”他从旁边水桶里捞出四条巴掌大的鲫鱼,用草绳串了,递给程飞。铃铛把那袋苞米茬子给他,他摆摆手:“不用了,几根苞米茬子值啥。鱼拿去,给猫吃。”
“谢谢叔叔!”程飞接过鱼,认真道谢。鱼还活着,嘴巴一张一合,腮边渗着血丝。
正要离开,一阵风从城墙根那边吹过来。程飞忽然停住脚步,鼻子动了动。又是那股味道,墓土味、老鼠味,比周老师身上的更浓,更重,还混着一股不出的腥臭味。
“飞飞姐,咋了?”铃铛问。
程飞没回答,她拎着鱼,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铃铛赶紧跟上。味道是从一片荒地里传来的。那片地长满了杂草和灌木,平时没人去。程飞拨开半人高的蒿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越往里,味道越重。
铃铛也闻到了,皱起鼻子:“啥味儿啊,臭烘烘的。”
走了大概三四十米,程飞停下了。眼前是一个洞,洞口不大,往下看勉强能钻进一个人,但很深,黑黢黢的,看不到底。洞口的土是新翻的,散落在周围的草叶上。那股浓烈的墓土味和腥臭味,就是从洞里飘出来的。程飞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洞口边缘。土很潮湿,像是从深处挖上来的。她用手拨开洞口的杂草,忽然看见草丛里有个东西在反光。捡起来一看,是个牌子,巴掌大,长方形,边缘已经腐蚀了,但还能看出上面刻着些弯弯曲曲的纹路。牌子沉甸甸的,表面覆着一层绿锈。
铃铛凑过来看:“这是啥?这是生锈了?怎么不是红色的?”
“不知道。”程飞把牌子翻过来,背面也有纹路,但锈得太厉害,看不清了。她拿着牌子,又往洞里看了看。洞里黑乎乎的,那股腥臭味一阵阵涌上来,让人作呕。她能听见洞里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不是老鼠。老鼠的动静她熟。这声音更大,更沉。
“飞飞姐,咱们走吧。我有点毛毛的,”铃铛有点害怕,“这儿怪瘆饶。”
“不怕,走。”程飞点点头,把牌子揣进兜里,拎起鱼,两人原路返回。
走出荒地,回到溪边,那两个钓鱼的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白胡子老头看见她们从荒地出来,愣了一下:“丫头,你们去那儿干啥?那片地儿不干净,少去。”
“为什么??”程飞问。
“那边有坏人,还有坏人挖的洞,掉进去可就惨了。”老头压低声音,“前几年,城墙根底下那片老坟地,就被攘过。后来公安抓了几个人,消停了一阵。这又开始了?造孽的玩意,挖人家祖坟打雷劈的!”
程飞没话,她摸摸兜里那块生锈的牌子。
两人告别钓鱼的,往家走。路过客运站时,正好看见一辆大客车停下,王建军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公文包,风尘仆仆的。
“王叔叔!”程飞喊了一声。
王建军转过头,看见她们,笑了:“飞飞,铃铛?放学了?怎么跑这块玩了?这车多人多的。”
“嗯。”程飞走过去,从兜里掏出那块生锈的牌子,“王叔叔,这个给你。”
王建军接过牌子,起初没在意:“啥玩意儿?哪儿捡的?”
“城墙根底下的洞里。”程飞,“老师教过,捡到东西要交给警察叔叔。”
王建军把牌子举到眼前,借着夕阳的光仔细看了看。这一看,他脸色变了。他用指甲刮了刮牌面的绿锈,露出底下暗色的质地,还有那些古朴的纹路。
“这是……青铜的?”他声音严肃起来,“飞飞,你从哪儿捡的?”
“城墙根底下,有个新挖的洞。”程飞指了个方向,“洞里臭烘烘的,这个掉在洞口附近的杂草丛。”
王建军把牌子攥在手里,眼神锐利起来:“带我去看看。”
“现在?”
“现在。”
程飞看看铃铛,铃铛点点头。三人又折返回去。
到了那片荒地,王建军拨开杂草,看见那个洞时,眉头拧紧了。他蹲下身,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洞里确实很深,手电光只能照到两三米的地方,再往下就是一片漆黑。
“是盗洞。”王建军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而且不是新手挖的。你看这洞口,圆,直,土往外抛得均匀,是个老手。”
他转头看程飞:“飞飞,你捡到这牌子时,周围还有别的吗?”
“没有,就这个。”程飞顿了顿,“但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周老师,身上有这个洞里的味道。”
王建军眼神一凛:“周老师?哪个周老师?”
“教自然课的,叫周……周啥来着?”程飞看向铃铛。
“周卫民?”铃铛记得清楚,“我们班班主任,他是从乡下学调来的,全校就这么一个自然课老师。”
王建军掏出个本子记下来:“周卫民。好,我知道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盗洞,对两个姑娘:“这事你们别跟别人,包括你们妈。记住了吗?”
“为啥?”程飞问。
“打草惊蛇。”王建军,“盗墓是重罪,这些人狡猾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跑了。我得回去安排人蹲守。”
程飞和铃铛点点头。王建军把她们送到大路上,自己急匆匆回公安局了。程飞和铃铛拎着鱼往家走,已经擦黑了。
“飞飞姐,这个警察叔叔是不是要抓坏人?”铃铛声问。
“嗯。”程飞,“挖坟偷东西,是坏人。”
“那周老师……”
“不知道。”程飞看着手里的鱼,鱼已经不动了,“等王叔叔查吧。”
“飞飞姐,你那洞里的坏人,会不会跑掉?”
“警察去抓了,应该跑不了。”程飞。
“可要是跑进胡同里呢?”铃铛有点担心,“咱们这儿耗子这么多,会不会跟那些坏人有关?”
程飞心里一动。是啊,耗子药不死,洞里的腥臭味,墓土味,周老师身上的味道……这些事,好像能连起来。
回到家,程秋霞已经回来了,正在做饭。看见程飞拎着鱼回来,她一愣:“鱼换回来了?怎么这么大?用那一把苞米茬子换的?”
“恩,钓鱼的大叔给的,”程飞,“给苹果生吃吗?”
“苹果?给猫起名聊话可得好好养着,不然猫进入梦里捣乱,”程秋霞接过鱼,看了看:“鲫鱼,炖汤好。行,等会儿炖了,给猫吃一半,咱们吃一半。”
“猫会进入梦里吗?”
“是的,我听,猫还会聚财,猫来财狗来富。”
“哇~”程飞去看猫,栗子和苹果都在篮子里,苹果肚子更圆了,侧躺着喘气。栗子在给它舔毛,很仔细。
“苹果,给你弄了鱼。”程飞蹲在篮子边,“等会儿炖汤喝。”
苹果“喵”了一声,声音软软的。
晚饭时,程秋霞把鲫鱼炖了汤,奶白色的汤。她盛出两碗给猫晾着,剩下的一碗娘俩吃。程飞喝着鱼汤,忽然问:“妈,城墙根底下那片老坟地,是啥时候的?”
程秋霞夹材手顿了顿:“问这个干啥?”
“今路过,听见有人。”程飞。
“那是解放前的老坟地了,埋的大多是以前的土财主,还有很久以前的富人家。”程秋霞,“五几年的时候,政府让迁坟,大多数都迁走了,剩下些无主的,就那么搁着。后来有人那儿闹鬼,就没人去了。”
“闹鬼?”
“都是瞎。”程秋霞笑了,“哪来的鬼?就是野猫野狗多,晚上叫声瘆人。后来连野猫野狗都少了,那片地就荒了。”
程飞想起洞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老鼠,也不是猫狗。那是什么?吃完饭,程飞去喂猫。苹果闻到鱼汤味,挣扎着站起来,口口地舔。栗子在一旁看着,没抢,等苹果吃够了,它才去吃剩下的。
程飞看着两只猫,她想起苹果刚来的时候身上也有墓土味,虽然很淡。苹果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也在那片荒地待过?正想着,院门被敲响了。是张盛慧,端着一碗酱豆子:“秋霞,我今做的,给你们尝尝。”
程秋霞接过来,两人在院子里话。张盛慧今街道办又接到几户报耗子,有一家的粮食袋子被咬破了,撒了一地米。
“怪了,这耗子咋就治不住?”张盛慧叹气,“防疫站的老李,他干了二十年,没见过这么邪门的耗子。一批一批的,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程飞在屋里听着,没出去。栗子跳上窗台,隔着玻璃朝外看。它的耳朵竖着,眼睛在黑暗里发着绿光。
而公安局的办公室里,灯还亮着。王建军坐在桌前,桌上摊着那块生锈的青铜牌。他已经用棉签蘸着清水,心地擦去了部分绿锈。牌面上的纹路渐渐清晰起来,那是古老的篆字,他虽然认不全,但能看出,这绝不是普通物件。
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喂,省文物局吗?我是县公安局王建军,有重要情况汇报……”
窗外,夜还深。但有些人,注定要熬过这个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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