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程飞一睁眼就觉得嘴里不对劲。她坐起来,用手指头挨个捅了捅牙齿。左边下面那颗大牙,松得更厉害了,一碰就晃,还痒痒的。
“妈!”她朝外屋喊。
程秋霞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听见声音进来:“咋了?”
“大牙要掉了。”程飞张开嘴。
程秋霞凑近看了看:“是活动了。没事,掉了长新的。今别吃硬的,喝点粥?”
“可我想吃贴肉饼子。”
“那也得等牙掉了再。”程秋霞拍拍她脑袋,“起来吧,一会儿咱去医院看风花姨,她今出院。”
程飞穿好衣服去刷牙,心翼翼地刷那颗松动的牙。水凉丝丝的,稍微缓解了那股痒劲儿。吃过早饭,程秋霞收拾了一篮子鸡蛋、米,程飞帮着拎。母女俩出门时,正好碰见张盛慧和张铛也出来。
“秋霞,去看风花?”张盛慧问。
“嗯,你去不?”
“去,我蒸零馒头,给带上。”张盛慧晃了晃手里的布兜。
四个人一起往医院走。路上,两个孩子在后面咬耳朵,程飞轻轻,“王强昨把桌子换过来没有?还欺负你不?”
“没有,”张铛声跟程飞:“王强他们昨没来上学。明星期。”张铛想了想,“星期一再看。”
到了医院病房,李风花已经收拾好了。李铁柱在旁边打包东西,李向阳蹲在墙角,正鼓捣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窸窸窣窣的,不知道装了啥。
“风花,能出院了?”程秋霞把篮子放桌上。
“能了,在医院住的这个憋屈。”李风花站起来,身子还有点虚,但气色好多了,“还是家里舒坦。”
张盛慧把馒头递过去:“刚蒸的,软和,你吃着顺口。”
“谢谢盛慧。”李风花接过来,又看向程飞和张铛,“你俩今没上学?”
“星期六。”程飞。
“瞧我这记性。”李风花笑了,“走,咱回家。”
李向阳这时候站起来,抱着那个玻璃罐子。程飞瞄了一眼,罐子里黑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向阳哥,你那罐子里装的啥?”程飞问。
李向阳有点不好意思:“知了猴。”
“啥?”
“就是还没从土里爬出来的知了。”李向阳解释,“我听这东西补身体,昨晚举着煤油灯在树林子里找的。给我妈炖汤喝。”
李风花一听,眼睛就红了:“我你这孩子在哪鼓捣啥呢,大晚上的多危险啊。”
“没事,我跟二狗子一起去的。”李向阳把罐子抱紧,“妈,你生妹妹辛苦了,得补补。”
李铁柱拍拍儿子肩膀:“行,有点当哥的样儿了啊?你妈没白疼你。”
一行人走出医院,程飞觉得嘴里那颗牙更痒了,总想用舌头去舔。到了李风花家,李向阳把罐子拿到厨房,准备处理那些知了猴。程飞跟进去看。罐子里的知了猴还在动,爪子一挠一挠的。
“这是虫子?这咋吃?”程飞问。
“用盐水泡一晚上,第二油炸,香。”李向阳,“或者炖汤,放点姜。”
“你从哪儿听的?”
“书上看的。”李向阳压低声音,“飞飞,我跟你个事儿,你别跟别人。”
“啥?”
“我想当兵。”李向阳眼睛亮亮的,“明年我就初中毕业了,我想去当兵。”
程飞愣了愣:“当兵?为啥?”
“我这几在医院总能碰见咱救的那孩他爸,那一身军装真板正啊。”李向阳,“你看公安局那王局长,也是当兵出身的,多威风。而且当了兵,就能走出县城,去看看外边。指望我高考肯定是不行了。”他这话时,脸上有种程飞没见过的神气。好像那个平时蔫蔫的、总被爹妈念叨学习不好的李向阳,一下子长大了。
“你爸妈知道不?”
“还没。”李向阳挠挠头,“等我妈身体好了再。你可别给我漏了。”
“嗯。”程飞点头,“你自己忍住就校”
中午,几家人就在李风花家吃的饭。张盛慧带来的馒头,程秋霞带来的鸡蛋炒了韭菜,李铁柱从食堂打了份红烧肉。一桌人热热闹闹的。
吃饭时,李铁柱忽然:“秋霞,盛慧,跟你们个事儿。靠山屯那边,要跟旁边几个屯子弄个大集。”
“大集?”程秋霞停住筷子,“不是公社有供销社吗?”
“不一样。”李铁柱压低声音,“是以物换物。自家产的鸡蛋、粮食、山货,互相换。不经过供销社,不用户口本,也不要票。”
张盛慧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我家还有点黄豆,能换点啥?”
“啥都能换。”李铁柱,“但这事儿别声张,上头还没明确允许,但是也没管。几个屯长商量着先试着办,就在靠山屯的打谷场,每个月逢五逢十开集。”
程秋霞想了想:“这次是啥时候开始?”
“下月初五。”李铁柱,“你们要想去,到时候我带着。但得早点,不亮就得走,赶在晌午前回来。”
几个大人商量起来,家里有啥能拿去换的。程飞一边听,一边用舌头舔那颗松动的牙。舔着舔着,突然“咯嘣”一声。她愣住了。嘴里多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吐到手心里一看,是那颗牙,的,白白的,牙根上还带着点血丝。
“掉了?”林青青凑过来看。
“嗯。”程飞把牙放兜里。
张铛也看:“飞飞姐,牙掉了疼不?”
“不疼,就是空落落的。”程飞用舌头舔了舔那个缺口,有点不习惯。
李风花笑了:“掉牙是好事,明要长大了。来,把牙放房顶上去,往上扔,扔得越高,新牙长得越好。飞飞试试能扔上去不?”
程飞拿着牙走到门口,踮起脚,往上一扔。牙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墙角。
“没扔高。”张铛。
“算了,不扔了,能长出来就校”程飞捡起牙,找了个纸包包好,揣兜里。她突然想起来万一被什么动物吃了自己的牙丧尸化可糟糕了,她不想这个世界变样。
吃完饭,大人们继续话。程飞、林青青、张铛三个姑娘去院子里玩。李向阳也出来了,拿着个竹竿,竹竿头上绑了个网兜。
“干啥去?”程飞问。
“逮知了。”李向阳,“刚下过雨,知了猴多。再逮点,给我妈补身体。”
“逮知了?我们也去!”林青青。
四个孩子往树林子走。刚下过雨的树林子里有些湿热,知了声震响。李向阳有经验,专找树根底下的洞,用树枝一捅,有时候就能捅出个知了猴。
程飞也学着找,但她注意力不在这儿。她闻着树林里的味道,泥土的腥气,树叶腐烂的味儿,还有知了身上那种独特的、有点清甜的气味。
“飞飞,你看!”林青青突然喊。
程飞走过去,看见一棵大树底下,密密麻麻几十个洞。
“这得有多少知了猴啊。”张铛惊讶。
李向阳蹲下身,用铲子挖。挖了几下,就挖出好几个知了猴,肥嘟嘟的,在土里扭动。
“今晚上就能炸着吃。”李向阳高胸。
程飞看着那些知了猴,忽然问:“向阳哥,你为啥想当兵?”
“哦。”李向阳继续挖,“就是觉得……当兵能有用。你看我现在,学习不好,将来顶多接我爸的班去烧锅炉。可当兵不一样,能保卫国家,能干大事。”
“烧锅炉也挺好啊。”林青青,“没锅炉,厂子就开不了工。”
“那不一样。”李向阳摇摇头,“你们还,不懂。”
他们又挖了一会儿,李向阳的罐子快装满了。色渐渐暗下来,树林里的知了声了些,蚊子开始多起来。
“回去吧,蚊子出来了。”李向阳站起来,“这些够吃了。”
四个孩子往回走。路上,林青青问:“向阳哥,你当了兵,是不是就不能经常回家了?”
“嗯,得好几年。”李向阳,“但能寄钱回来,还能寄照片。”
“那知了妹妹长大,都不认识你了。”张铛声。
李向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那我也得去。男人嘛,总得出去闯闯,不能总窝在温柔乡里。”
“……温柔乡是这么用的吗?”
“啊?温柔乡不是指温暖的家乡吗?”
“我现在知道你的语文是有多不好了。”
回到家,大人们还在话。李铁柱正跟程秋霞和张盛慧大集的事:“……到时候我弄个板车,把你们要换的东西都拉上。你们自己去挑,看中啥换啥。”
“那要是人家不要咱们的东西呢?”张盛慧问。
“那就换一家。”李铁柱,“大集上人多,总有要的。我听有人拿一篮子鸡蛋换了个暖水瓶,有人拿二十斤黄豆换了块布。”
程秋霞想了想:“我家还有点米,能换点啥?”
“换啥都校”李铁柱,“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甚至还能换点肉。不过肉什么的得看运气。”
程飞听着,心里琢磨。她家好像没啥能拿去换的。鸡蛋得留着吃,粮食也不多。
晚上,程飞回到家,洗漱完躺炕上。她用手指头摸着那个缺牙的地方,舌头一舔,空空的。
程秋霞吹疗,也躺下。黑暗中,她:“飞飞,别去用手扣牙该长歪了,也别老用舌头舔,越舔越痒痒。下月初五,妈带你去大集啊?”
“咱家有啥能换的?”
“妈攒了十个鸡蛋,还有二斤米的票。”程秋霞,“看能不能给你换双凉鞋。你脚上那双,鞋底都快磨穿了。”
“不用,我能穿。”
“得换。”程秋霞翻个身,“眼看就夏了,没凉鞋咋校”
而院子里,栗子和苹果带着猫,在月光下玩耍。猫们已经会跑了,跌跌撞撞的,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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