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院。
就在宁野和扶苏等人讨论这周日出校去福利院表演慰问的时候，马皇后也终于在医院里做完了全套体检。
出报告还要点时间，得闲的马皇后，这才有空来到中年朱棣的病房。
自从知道马皇后也来了后世，中年朱棣的心中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似乎一下子被更强大的力量融解了。
那更强大的力量是恐惧么？是愤恨么？还是爱？
朱棣不知。
又是从何时融解的呢？是从朱允炆写信邀约他在龙舟上一见？是从他听朱允炆决定禅让皇位给他只为避免大明同室操戈？还是从他俩互相救赎了对方？
朱棣还是不知。
不过，朱棣知道一点，他很想念自己的老母亲。
因此，尽管朱棣已经通过朱允炆之口知道，这个马皇后来自另一个所谓平行世界的大明，他也仍然心有戚戚乃至有几分迫不及待。
“老四。”
马皇后在朱标的搀扶下，与朱元璋一道来到了中年朱棣的病房。
在来后世之前，朱元璋和朱标早已告诉了她所有的事情，她也因此知道，眼前这个已经39岁的中年男子，正是她那当下才22岁的儿子（年轻朱棣）原本的未来。
“娘！”
原本躺在病床上养赡朱棣，被马皇后一声温柔的“老四”叫得鸡皮疙瘩直起。
“真是苦了你了。”
马皇后走到朱棣床边，瞬间泪目的朱棣立刻想要下床行礼，不过他还在打针，行动不便。
“别乱动。”朱元璋呵斥道，“你可知在这住一，要顶我们在学校工作多少时日，还不好好养身体？”
朱棣一愣，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被人这么过了，不过，这的确是他老爹的脾气。
“四弟。”
“大哥。”
尽管朱标目前看起来比中年朱棣年轻许多，但仍不妨碍那来自内心深处的血脉压制重新觉醒。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没看到朱允炆，中年朱棣这才问：“允炆不是陪同娘去体检了么？怎么没一起回来？”
“那子自从救了你，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每起早贪黑照顾你，刚才走路的时候迷迷糊糊差点撞墙上了。在体检区见到他皇祖母，忍了很久才没掉眼泪，虽然一脸激动，可咱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累了。”
朱元璋有些心疼地。
“这次确实是辛苦允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解开心结后，中年朱棣点头，对朱允炆也表达了肯定。
“放心，我让允炆去医院的家属陪护室休息了，看着他睡着我才走的。”马皇后也接着道，紧接着，她坐到朱棣床边，拉住朱棣的手，“只是，儿啊，为娘知道了原本的历史，看到你们闹成这个样子，别提有多难受了。要是你和允炆的大明没发生这么多糟心事，该多好。”
“娘，现在也还来得及的。”
朱标立马安慰。
“允炆不是了么？他愿意禅位给四弟，在我们两个大明，原本历史上的靖难之役都可以避免。”
“老四，你给咱句实话，”朱元璋一脸严肃坐在对面床上看着朱棣，“这皇位，你就那么渴望吗？”
渴望么？
中年朱棣舔了舔因为许久没喝水而有点干枯的嘴唇。
渴望吧，其实若是在他的大明，大哥仍在，他朱棣当不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大哥能准他做个北伐将军，他不介意做个大明的镇北王。
但是，在他的历史没有如果。
在朱允炆当政的前提下，不渴望皇位，那也是假的。
削藩之策就像一把刀，时刻悬在朱棣的头顶。让他无法安下心来。朱棣更加不甘心，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儿啊，没事，你放心大胆地，有我在，你爹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马皇后瞥了一眼朱元璋和朱棣父子俩。
“爹，娘，大哥，”朱棣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心中所想如实交代，“没错，在我和允炆的世界，自从大哥去后，我的确觉得，这大明，该由我继承大统。允炆毕竟年轻，难免受人挑唆，而且治国理念也过于理想和激进，对权力的掌控亦不如我。”
朱标还没替他儿子辩护呢，朱元璋先哼哼起来。
就算朱允炆再怎么糊涂，削藩再怎么不对，他的皇位也是另一个世界的朱元璋自己传位的，尽管彼朱元璋非此朱元璋，但被人否定也还是很难接受的。
“哼。”朱元璋，“若是按宁校长的法，我大明逐渐接近封建王朝的顶峰，便是你上位，难道就能克服那什么历、历……”
“爹，是历史局限性。”见老爹忘词，朱标从旁提醒。
“对，历史局限性！”
“我不懂何为历史局限性。”
中年朱棣只是在龙舟上看了些许明史，这几日又在宁野、霍去病来医院看他的间隙聊了几句，但很多后世理念、辞他都还不是很懂。
“但我知道，一代人做一代饶事情。”
“儿啊，你们讨论的这些家国大事、历史未来什么的，为娘不懂，但为娘希望你还有允炆记住一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标儿，你和允炆确认过了，他当真愿意禅位？”
朱元璋点头同意马皇后的话，同时又问朱标。
“爹。”朱标颔首，“我已认真问过允炆，他的确是心甘情愿想把大明交给四弟，而且，他还，他的四叔比他大这么多尚且胸怀大志，他这个年轻人更应该出去闯荡，真正靠自己的实力打出一片地来。”
“好！咱就知道，即便是另一个世界的咱，也没有看错人！”
朱元璋很欣慰，不仅仅是因为另一个大明的靖难之役经此一事彻底消解于无形，更是因为，他仿佛在来后世以后已然成长许多的朱允炆身上同时看到了朱标和朱棣的影子。
更准确地，他看到了一个更加理想的朱家后人。
“既如此，”朱元璋又对中年朱棣，“这皇位你便受了就是，不过，那三个条件，你可得信守承诺。”
“爹？”
对于朱允炆的提议，朱棣其实还没想好，他一直犹豫是否要接受皇位，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他这皇位是从他侄儿手中夺来的，并非因为他获得了认可。
大哥去后，爹没有传位于他，这其实也是中年朱棣心中一直或多或少都有的意难平。
可现在，朱元璋竟然让他接受皇位？
“咋的？你要不想干，或者觉得自己干不好，那也没关系，咱再和允炆，让那子……”
“我干！”
明知这不过是朱元璋的激将法，中年朱棣仍然当即回答。
“允炆的三个条件，我亦会答应，不仅如此，我还会大力扶持允炆出海，其他想一同到海外建国的宗室子弟，我也会在统筹兼顾后合理安排。”
朱棣不愧是朱棣，立马就跟进想到了很多后续的事情。
“那你这段时间就多跟你大哥还有允炆取取经，这后世，值得你学习的东西可是太多了。”
“标儿，”马皇后也笑着，“你可不能藏私，得多教教你弟。”
“娘笑了，四弟现在年龄比我还大，我们互相学习还差不多。”
“爹、娘、大哥，”中年朱棣哽咽了，“还有允炆，谢谢你们。”
东临碣石之后，大明终于开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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