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2016年。
这年清明节前夕。一上午,多云转晴,云山雾罩,阳光从东边山坳里升起来,斜照在德康县四大班子合并大院,把蓝色玻璃和白色墙壁映照得更加光鲜亮丽,把微风吹拂的国旗映照得更加鲜红。
吴大明般就来到合并大院大门外,他想也许能看见徐世纪早早来到,他好趁机去反映他调离的问题。他穿着土不拉几黑色外套,在门外东张西望,随意溜达。
合并大院的大门约三十米宽,显得非常大气。中间是长约十五米宽,高约二米五的屏风墙,墙上凸显着“为人民服务”红色大字。屏风墙前边是相应的花台,里面摆放着各种盆栽鲜花,花色以红色为主,如杜鹃花、月季花、水仙花、映山红、红玫瑰,扶桑花等等,其中以扶桑花最为珍贵,其次是红玫瑰。若仔细观察,许多玫瑰花被偷摘了,摆在最里边一堆盆栽扶桑花所剩无几,看起来被人连盆带花偷走了。花台中间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盗花重罚!!!”屏风墙左边是人行通道,一个保安坐在门卫室看手机。屏风墙右边是车辆出入通道,也有一个人行通道,大门右边也有一个门,三个保安,或坐,或站,或走动。
吴大明看着花台,心里生气道:“搞些花架子,华而不实!嘿,也奇怪,扶桑花被偷了许多,按上届政府做法,花一旦被偷,要及时补上,今开大会,怎么没有补上呢?莫非新来的县委书记是个马大哈?”
随着开会时间临近,挂着会牌的人越来越多,让吴大明眼花缭乱,模糊不清。当离开会还有六七分钟时,他失望地跟着最后几个开会的人进入大院。
吴大明走到阶梯上数着阶梯,从1数到21,来到办公大楼二层大厅玻璃大门边。他看这阶梯下面,还有一楼有个大门,被台阶遮挡了。吴大明明白,现在好多新建大楼喜欢讲风水,在平地大楼前筑造一个高大的台阶,显示高亢阳气,让人产生畏惧感,尤其是德康县法院人为台阶,高得有点像安徒生的童话里的建筑。
吴大明进入二楼大厅,看见阶梯形大会堂两边各有一道门,还有一个电梯间和安全楼道。吴大明从裤兜里摸出会牌瞧瞧:21排26号,于是从右门进入大会堂。也许大会堂温度大约21度,不穿外套感觉有点冷。这时,会场坐着约四百人,主席台桌面上铺着白布,上有五个座位牌。吴大明因坐得较远,看不清座位牌上的名字。
一会儿,在进行曲中,五位领导陆续从右边上台就座,吴大明最熟悉的杜县长右边坐着一个高大粗壮的领导,看样子和吴大明岁数差不多,不到四十岁,处于五位中间,不用猜那就是县委书记徐世纪。台上其他领导还有纪委书记简诗度、常务副县长高玉虎、县常委兼县委办主任梁和贵。徐世纪穿着白色衬衣,没穿外套,其他四人都穿有无领拉链外套,看似中央领导的穿着,只是颜色不一,不仅衣服,连发型也类似中央领导。吴大明心想:“看来,这位书记身体好,火气旺,不怕着凉。”
会议开始了,主持人杜县长对着话筒宣布开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这时,主席台背后大型屏幕出现一幅德康县规划地图,地图上显示几个红色大字:“德康江山。”
“今会议只有一个议程,就是徐书记讲话。”杜县长,语气平和。“请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掌声,但似乎不太热烈,最后还有三下断断续续的掌声,给人一种出洋相的意味。吴大明不由得看去,这位出洋相的人坐在25排约20号位置,他叫王育恩,安监局有名的调皮匠,是已经退休的县纪委书记王洪谦的儿子。王育恩瘦削中等个儿,嘴唇单薄,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与人格格不入。王育恩平时爱拿人开涮,连他们的局长也不放过;工作场合对领导些不痛不痒的怪话,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开会时他发表瘪言,让领导恨不得一脚踢他到太平洋去。领导虽然恨王育恩,但看到他父亲王书记余威还在,只好来个牵牛战术,顺着来。王育恩虽有背景,但凭本事考入了安监局。而今他年近四十,老无长进,现在还是个普通职员。王育恩是吴大明高中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王育恩在学校调皮是出了名的,因而吴大明认识他。吴大明一直想不明白,王育恩居然与他同年考上了一所矿业大学,后来参加公务员考试,尽管是嬉皮笑脸地回答,却面试第一。这王育恩的确让人匪夷所思,就拿今这场大会来,他却穿着一身酱色运动服,还戴着白色长撮帽,像个打高尔夫的公子,显得另类。
“同志们:今把大家招来——”徐世纪讲话开始了,的是普通话。他左手把话筒拿起来,回头用右手指着大屏幕铿锵有力地:“请大家看,大屏幕上的‘德康江山’四个字!德为道德,康为康庄美好。德在首位,言下之意,如果没有道德,我们要创建康庄而美好的德康江山,那只能是一句空话。换句话,官若不清廉,治下无公平!”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吴大明拍掌中看着王育恩,他这次没有单独拍掌,但他使劲拍掌后不断吹手和搓手,好像他手里起火了。
吴大明心里一惊:“看来这空降书记有点板眼儿,居然赢得了王育恩的欢迎。不过,我见过不少新来的领导,哪个开头不是得叮当响?哪个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哪个不是标新立异?哪个不是挖空心思搞点形象工程?这政治戏剧,千万不要看开头,要看结果。王育恩:你娃还是嫩零,我还是打我瞌睡吧!”
“总的来。”吴大明醒来,听见徐世纪还在铿锵有力地讲。“我们大家要把德康江山建设好,让全县人民过上幸福生活,就必须要求大家把道德和清廉放在首位。因此,我代表县委,要求全县所有党员干部,一定要以身作则,提高道德修养,清廉为官。我首先表态:我一定要当一个清廉书记,主动接受党员干部的监督,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我的三亲六戚,如果他们来找你们办不合规矩的事,我请大家给他们回答一个字,那就是‘滚’!”
台下爆发出热烈掌声,久久不能平静。最后王育恩站起来喊出一声“好”,手板拍得很激动,好像是闹洞房的老表,看到新郎新娘亲嘴的那种表情,引来许多奇怪目光和啧啧讥笑。吴大明在想:“要是此时王育恩嘴上再叼一支香烟,那才更搞笑呢!”
“同志们:我,我再补充讲几句。”徐世纪空中按双手,大家安静下来。“我要求同志们一定要严格按规矩办事,要重视人民群众的力量,充分发扬民主,按民主集中制原则进行科学决策,一切以法规为准绳,要树立民贵官轻的治理理念,一切为人民着想,一切为人民着急。若有人敢于违法乱纪,胡作非为,不管是谁,绝不容忍!我到做到,绝不放空炮!”
徐世纪最后到“炮”字的时候,他右手有力地拍在桌面上,把他自己的茶杯弹动了几下,就像发生霖震一样,把台上几个角色都吓得呆若木鸡。
台下掌声如雷,王育恩居然跳起来大吼道:“好!”
会议就这样被徐世纪一巴掌拍完了。吴大明看见徐世纪下台向耳门走出去,他赶快跟了上去,远远地看见徐世纪进卫生间一边便一边抽烟。徐世纪出来刚洗完手,甩手几下转过身来,吴大明就把徐世纪拦住:“徐书记:我叫吴大明,想找您反映点问题。”
“吴大明?”徐书记把吴大明上下打量了一下。“你的大名我听过,听你在闹啥情绪,要调离开发办。”
吴大明教过中学,也当过班主任,根据他的经验,但凡能引起老师首先记住名字的学生,要么是表现最好的,要么是表现最差的。看来,吴大明在这个新来的书记心中,当然是最差的。“我又不求上进,人不求人一样大;我这次找您,只是找个台阶下。”吴大明这样想,然后底气十足地反驳道:“嗯,不是闹情绪,是有一肚子苦水!”
“我马上要到南山乡去。”徐世纪。“你可否陪我一起去?我们边走边。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把苦水吐到我身上哈,弄不好别人还以为我喝多了呢!”
吴大明点头笑道:“我当然愿意去!我不会吐到您身上,但是——想不到徐书记还挺幽默的。”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话请直。”徐世纪。
吴大明鼓起勇气:“但是我想吐到您心里!”
徐世纪一惊,拍着吴大明肩头笑道:“有意思,那我们一起走吧!”
临出发时,徐世纪叫吴大明上车等他,他在跟纪委书记简诗度谈话。简诗度挺着大肚皮,不断点头,表情动作十分恭顺。于是,吴大明钻进车副驾驶位置坐上。男青年司机见他微笑点点头,吴大明不认识,估计是才来的,也微笑点点头。
一会儿,徐世纪过来,对吴大明:“你我都坐后排,你不是有一肚子苦水吗?尽管吐出来,我不怕脏。”
“我,我。”吴大明不好意思地坐在徐世纪右手边。“这里合适吗?”
“合适,比刚才卫生间好多了。”徐世纪开玩笑,然后指着司机。“吴主任,这是周赛,上个月才招的,挺不错的,可惜不是本地人,对这里道路还不熟悉。”
“我是地道的本地人,我熟悉道路。”吴大明。“今去哪里,我当向导。”
“我们先到南山乡半山村。”徐世纪。
“半山村只有十几公里,但路很陡很窄。”吴大明。
我们先到农贸市场去采购一些东西,然后到我干儿子家去做饭吃。吴主任,你的厨艺如何?要不你来弄。
“我在家基本上都是老婆做饭,我只能将就。”
“你家里干什么的?”
“县中教书。”
到了农贸市场,徐世纪递给周赛购物单和钱,:“你赶紧买,不要讨价还价的,估计到半山村就一点了,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我也去帮忙买!”吴大明。
“你不用去。”徐世纪。“现在你要反映的情况。”
吴大明:“开发办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徐世纪:“开发办是个肥缺,有些人削尖脑袋都想钻进去,你却要钻出来,为什么?”
“唉!”吴大明叹息道。“这个不好,反正我想调离。”
“你想到哪个部门合适?”
“我想到矛盾不是很尖锐的部门,如宣传部、统战部、文教局、县志办等等,实在不行,调回县中教我的历史课。”
“吴主任:你到底有什么苦水?”
“书记:我,我,我,开发区领导似乎容不下我。”
“吴主任:有话直,不然我怎么帮你?”
吴大明鼓起勇气:“好吧,我就明了吧!首先,我一直对城东开发区定位成‘工业’有不同看法。其次,开发区往往有拆迁等尖锐矛盾,领导把开发区办公室作为挡箭牌,领导往往是溜之大吉。还有就是我不愿同流合污,怕卷入无底洞。”
“你对开发区规划建设有何意见?”徐世纪问。
“我长话短。开发区规划建设要适可而止,不能过度开发,更不能凭想当然开发。按以往的做法,院墙一围,机器一推,这就成了。其结果往往是定位错误,开发区成了鸡窝羊圈,成立猫狗耗子开会地方。城东工业开发区就是这样,那里的情景令龋忧。”
“杜县长就是兼任开发区主任,他对你的观点如何看的?”
“这,这我不好。”吴大明吞吞吐吐地。“按我不该他什么,理起来他还是我远房舅舅。一句话,主要是他容不下我,要不是还有点亲戚关系,他早就把我赶走了。不过他还是在挽留我,叫我只把办公室分内工作做好,不要管闲事,要看得惯,水清无鱼,发展中难免有问题,不能因为有问题就不该发展了。”
“得也有道理嘛!”徐世纪。“我看这样,我们加个微信,以后便于沟通。你的事我尽快考虑,但不一定能如你所愿。”
“好的。”吴大明。“我们相处很短,但我好像遇到了知己。”
一会儿,周赛提了些粮油米面以及猪肉、蔬菜过来放进后备箱,然后开往半山村,一路颠簸,一路悬崖峭壁,一路惴惴不安。所幸的是一路植被茂密,花香鸟鸣,给人莫大的安慰。
车子开到半山村一家院坝边停住,徐世纪还没有下车,只见一个三岁多的男孩一边跑来一边喊:“爸爸!奶奶:爸爸回来了!”
徐世纪下车高胸抱起男孩打转,然后放下来逗乐。这男孩看起来挺乖的,也很聪明,穿得也不错。只是他脸蛋上有一些很不均匀的红斑。
吴大明下车到后备箱帮周赛提东西,轻声问周赛:“这男孩是谁?好像有皮肤病。”
周赛对吴大明附耳低言:“这家是徐书记帮扶对象,这男孩叫徐坤,有艾滋病,是徐书记收的干儿子。”
“徐坤的父母呢?”
“徐坤母亲死了,也是艾滋病。徐坤是个私生子。”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奶奶,弯腰走出来,先是与徐书记寒暄,然后过来帮忙提东西,:“周赛,辛苦了!我来吧,你们先坐坐!”
“徐书记叫我来做饭,等会儿您来指点。”吴大明提着东西对奶奶。
进屋后吴大明摸出两百元悄悄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奶奶不要拒绝,不要让徐书记知道。我来得匆忙,没买东西,这是我一点心意。”
徐奶奶推辞不过,接住钱拱手道:“谢谢!”
于是大家把东西提到厨房。
徐奶奶这里是个长三间带转角的青瓦平房,砖木结构,看起来才整修不久,厨房灶台贴有瓷砖,厨房器具比较齐全,既可以用电,又可以烧柴,显得比较整洁。吴大明协助徐奶奶很快弄出几个家常菜,摆在正堂屋八仙桌上,大家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吃饭的时候,徐坤被徐世纪单手抱着,偶尔给他喂饭,:“坤娃,想我没有?”
“想了。”徐坤回答,然后指着一盘卤鸭。“我要那个。”
吴大明赶快把盘子递过去,徐坤抓着鸭头,笑嘻嘻地啃着。
吃了一阵,吴大明很少话,心里总是在想:“徐书记帮扶的这家够他受的,单凭这一点,他这个书记不好当啊!有六十多万双眼睛看着他,摊到这个娃,该如何收场?令人为他捏一把汗啊!再,估计他帮扶的不只有这一家呢!”
“徐书记:你帮扶了几家?”吴大明问。
徐世纪口里含着菜,不便回答,于是左手伸出三根指头,吞下后才问吴大明:“你有帮扶对象吗?”
“我有两家。”吴大明轻松地。“不过我帮扶的两家条件还可以。”
“你对扶贫有何想法?”徐世纪看着吴大明问,并递来一支烟。
吴大明摆摆手,沉思一下,:“扶贫不能只扶表,关键是要扶根,否则将劳而无功。”
徐世纪对吴大明竖起拇指道:“高见!关键就是这个根,难也难在这个根。你有治根良方吗?”
“不敢。”吴大明微笑道。“不过我有个想法。”
“快些讲来!”徐世纪显得很期待,几乎要站起来了。
吴大明心里也很激动,不,其实是感动,他觉得像姜子牙遇到周文王,诸葛亮遇到刘备,居然遇到一个如此重视他想法的领导。不过吴大明心里也没有底,只是淡淡:“其实扶贫很简单,所谓贫是相对的,只要把富人挤出一些就可以解决。但是,这是简单粗暴的做法,久而久之,富人没有积极性,富人会越来越少,穷人更加依赖扶贫,且越来越多,于是会造成整个社会都将陷入贫困。要根本解决扶贫的问题,第一是完善营商环境,使社会财富越来越多;第二是通过诸如税收调节,发展福利事业以及公共资源科学分配,顺其自然地帮助困难群众。”
“好!”徐世纪站起来,把徐坤放在地上,激动地:“真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恨我们相识太晚,兄弟!”
徐世纪主动和吴大明握手。
吴大明站着:“过奖,过奖了!”
“你是哪年的?”徐世纪问吴大明。
“1979年。”吴大明答。
“我是1978年的。只比你大个年头,你真是我兄弟呢!”徐世纪。然后他把吴大明的手拉着:“走,我带你看个风景。”
他俩走到坝子边,徐世纪指着对面山崖上一个瀑布:“你看看那个瀑布,会看出什么?”
吴大明看见那瀑布,从m形状的山崖飞流而下,虽然不壮观,但很秀丽,声音不大,但很悦耳,仿佛是古筝弹出的优美乐曲。吴大明内心明白,这是高山流水的意境,是伯牙与钟子期的诗情画意,是朋友之间的最高境界。他不能把话穿了,以免影响徐世纪的发挥,于是谦虚地:“这高山流水,在德康县多的是,我眼浊,没看出什么。”
“估计你是谦虚。看来你不太了解我,理解。”徐世纪摸出烟,先给吴大明一支,吴大明接了。
徐世纪给吴大明点燃烟后,自己点燃抽一口,望着瀑布:“我曾几次独自站在这里想,高山流水,或许能遇知音。”
徐世纪感叹一阵,对吴大明又:“吴主任:若调你来县委办,你愿意吗?”
“我,我恐怕让您失望。”吴大明。
“你不要有顾虑。”徐世纪把吴大明手紧紧拉住,语气恳牵“有啥危险,我冲前面,你在后面出点子就可以了。”
“好吧。”吴大明。
“好!太好了!”徐世纪激动地。“今我很高兴,虽然我不喜欢喝酒,但晚上我们回去酌几杯,可以不?”
“可以。”吴大明道。“今值得庆贺。”
徐世纪指着云雾缭绕的峡谷对吴大明:“我来到这云雾山中,几个月来,尽管做了大量的调研,却感到迷茫,不知从何下手。刚才你到营商环境,我一下明白了,我决定从这里下手。但如何下手还很迷茫,不知兄弟有何高见!”
“我暂时不。”吴大明。“等晚上再。”
“快点啊,我等不及了!”徐世纪着急道。
“许多事是急不得的。”吴大明:“许多事,若能把握好轻重缓急,可建伟功。”
“好,真有你的!”徐书记笑着拍了一下吴大明的肩头。“谨受教!”
于是他们相视一笑,紧紧握手。
此时,瀑流在悬崖峭壁上飞泻,发出悦耳的响声,还有布谷鸟、斑鸠等鸣叫声,似乎同时听见了《高山流水》和《百鸟朝凤》名曲。
欲知吴大明对完善营商环境有何高见,请继续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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