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是伤势提前引发了七巧散的药性!”韦中急了,望着墨眠和墨致,“你们两个,要么立即把公子绑在榻上,要么,立即找一个女子前来行房!”
榻上方才还在乞求的人,此刻青筋暴突,冷寒直流,沉声道:“你们谁敢!”
墨眠见此,与韦中对视一眼,委婉道:“属下不会绑住公子的,就按照韦神医的第二种方法,找个女子来,帮公子泄了药力。”
“不要。”完这两个字,郑忽骤然间没了力气,软绵绵躺了下去,通红的脸上,满是冷汗,浑身哆嗦着,神智迷乱般扯着自己的衣服,声音亦带了撒娇的语气:“不要呀。”
墨眠和墨致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人,虽然知道是药物的作用,可是,平日冷峻的他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也实在滑稽可笑。两个暗卫对视,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忍耐的笑意。
此刻,榻上病饶眼眸里,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带着一丝迷茫,却又有一丝执着:“不要,我只要——”
紧要关头,好似神智清醒一些,他突然闭了口。
韦中见他似乎在极力回忆,立即伸手一拉墨眠的衣袖,微微皱了皱眉。
墨眠会意,悄悄踢了墨致一脚,两人同时出手,瞬间便将那个受着水深火热煎熬的主人摁住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墨风闯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
被绑在榻上的人,神智又迷糊了,他断定自己没病,咬紧牙关,坚决不喝药。
最后还是韦中想了个办法,请蓁蓁来试一试。
神情有些疲惫的蓁蓁,什么也不肯,韦中便道:“公子被绑在榻上,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贵女不必担忧。我们这些人,也会在旁边看着。”
她这才答应了。
郑忽大概从未如此狼狈过,四肢被绑在榻上,神智还迷迷糊糊。
奇怪的是,蓁蓁在他身侧方一坐下,他紧凝的双眉便舒展开来,笑道:“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
一句话,便把蓁蓁弄了个满面通红。
她赌气欲走,墨眠和墨致、墨风站在一侧,不断向她鞠躬,请她帮他们这个忙。
于是,她冷哼道:“郑忽,你再一个字,我立马走人!”拿起勺子试了试温度,没好气地命令他,“来,喝药!”
郑忽眼神迷蒙,却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她禁止他话,他便闭口不言,以点头作答;她让他喝药,他便张开嘴,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顺喝药。
一碗浓黑的药汁,他一口气喝干。
为了方便喝药,蓁蓁将他的脑袋扶起,枕着自己胳膊,药喝完了,她自然要抽回手,郑忽却像个孩子哭了起来:“你不要走!我听话!你不要走!”
他这一哭,涕泪四流,蓁蓁本不欲理他,奈何一转头,郑忽的三个暗卫又在不断鞠躬。
她气得声音都变了:“你们仨给我听好了,你们这是道德绑架!臭郑忽欺负我,我为什么还要帮他,我傻呀我!”
虽然如此,她还是拿了帕子给郑忽擦泪,因为带着气,她用力地在他脸上胡乱擦了两把,把郑忽的鼻子擦到了腮上,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韦职噗嗤”一笑,随即手掩在嘴上,背对他们,肩膀却在抖个不停。
三个贴身暗卫正在鞠躬,听到韦中笑声,有些意外,抬头一瞧,立即便都低下头去,他们的肩膀,也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鱼儿见到郑忽的样子,立即拿帕子掩到嘴上。
这奇异的景象,令蓁蓁莫名其妙,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后,才把目光落到了病人身上。
只见郑忽两坨清亮的鼻涕,向两腮方向非常艺术性地延伸着,中间居然有个难得的弧度,无论怎么瞧,都像是故意有人按在他脸上的透明胡子。
一腔气恼,瞬间烟消云散。房间内,充斥着她清脆的笑声,如同玉珠滚落金盘。
顿时,那些憋笑即将憋出内赡的人,全部释放了自己:韦中笑得喘不过气来;三个暗卫,墨眠笑得趴在了几上,墨致笑得前仰后合,唯有墨风最特别,直接笑得跪坐在地上,抬不起头来;鱼儿则笑出了眼泪。
而榻上长了透明胡子的人,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眼神渐渐清明,神智似乎已经开始回归。
但他的表情,却如孩子一样,带着好奇,静静地望着他们。
鱼儿一面擦着笑出的眼泪,一面拧了块湿毛巾递给蓁蓁,然而郑忽怪异地打量着她,皱起了眉头:“你是谁?走开!”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青林,他们究竟在笑什么?”
他悄悄把头抬起,低而温柔地问着。倘若不看他的表情,一定会让人理解为是一个男人温柔的问询。面貌依然是从前的面貌,表情中带着的心翼翼,和眼神中那种好奇至极的亮光,却使他怎么瞅也不像一个成年人。
蓁蓁脸上笑意犹存,决定让他自己找到答案:“鱼儿,拿面铜镜过来。”
铜镜拿来了。蓁蓁竖起,让郑忽自己瞧。
郑忽微微一怔,随即也笑得一塌糊涂:“哈哈……这是谁?怎么像个花猫?”
房间内的人,在他的大笑声里,却瞬间完全静默下来。
墨眠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韦中,担忧问道:“韦神医,中了七巧散,难道记忆也会受损?依我瞧着,公子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韦中尴尬道:“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医案中,只有一篇关于七巧散的记载,那人在不断御女时,直到浑身瘫软奄奄一息时,方被家人发现,请了太太祖前往诊治。太太祖只知是一种药所致,不知那是七巧散。
而那个人,因为已到最后关头,话都不出,只能先以人参吊住他一口气。恢复些精神后,那人承认,有人推荐了一种药,名为‘七巧散’,可以一人御女无数。此人为暴富商人,只想如何享受从前未曾享受过的,当即重金购买此药喝下。
果然,此药极灵,金枪不倒,欲望亢盛,两日来无始无终,最终却落了一个奄奄一息。当时太太祖虽然竭力想要保住他一条命,奈何亏损太多,即便用人参汤,也只换得他半刻钟清醒,随后,陷入昏迷后逝去。
当时的脉象,太太祖记载得尤其详细,甚至推断出少量服食七巧散,脉象当会如何如何,一一写在医案上。公子脉象恰与太太祖所写少量服食七巧散后的脉象惊人相似,由此,韦中方能据脉象辨出是七巧散。至于你所记忆问题,医案未曾记载,韦中亦不敢乱言。”
铜镜已经拿走,郑忽像是被茹了笑穴,躺在榻上还在不断地笑个不停。
蓁蓁委婉道:“神医的另一种方法,也可一试。”
虽是医者,但与一个未婚的女子讨论这些个问题,毕竟有些尴尬。
韦中望着墨眠,墨眠点头:“三日后,我会带人前来试一试。”
墙上沙漏显示,已是子时初。蓁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站起身,以手掩口困倦地对墨眠道:“颠簸一日,又受了两次惊吓,我着实累了。你把你们家公子带回他房间,我要休息了。”
墨眠点头,回首对墨风墨致道:“扶公子回房。”
蓁蓁起身离开塌边,只走了一步,榻上笑的人,登时又“哇哇”大哭起来,那表情,完全像是孩子受了无尽委屈。
众人一时间没了主意。
蓁蓁当真困得不成,便道:“能不能再找一间房,只要有榻就好。”
公子的贵客,自然怠慢不得,墨眠当即引领蓁蓁离开了。
房间内的哭声,洪亮异常,如影随影跟在他们身后。
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但是干净整洁。
墨眠:“再收拾怕是来不及,贵女先将就一晚,明儿想个办法哄公子离开,贵女再回原来房间。”
蓁蓁并不计较这些,点头致谢。
主仆两人休息不提。
这壁厢的房间内,郑忽哭得停不下来,一面哭还一面:“让青林回来,我要她回来嘛!”
顶着一张大男饶脸,却一副孩子的无赖样儿,不要墨风和墨致个暗卫,就是韦中,也没了辙。
三人面面相觑,墨风向后倒退两步,徒窗边,连连摆手道:“谁都不要看我,我是个急性子,急了就吼,吼了就哄不好公子!”
韦中是请来的医者,人家是外人,最终墨致只得上前道:“公子,现在晚,贵女已经休息,明再来陪你,好不好?”
他原来的声音十分阳刚,此刻却极力放软声音,轻轻哄着郑忽。
墨风和韦中两人转身背对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用力捂住了嘴。
墨眠恰好进门,听到墨致绵软的声音,也忍不住低了头。
吸吸鼻子,郑忽却边哭边道:“你莫要骗我!她走了就再不回来了!呜呜……哇哇……她要回陈国……”
虽然墨致竭尽全力把声音放到最柔,但他的话似乎并未发挥效用,反而引起了郑忽的恐慌。
他哭得更大声了:“她要走,她要回陈国……呜呜……”
轻叹一口气,墨眠拍拍墨致的肩膀,墨致手足无措转首,见是墨眠,立即又是眨眼,又是挑眉,用表情诉着自己的不容易。
墨眠微微一笑,在榻前低声道:“公子如此哭闹,吵醒了休息的贵女,她觉得这儿很烦,自然便要回陈国去了。”
哭声嘎然而止。
郑忽的眼眸,经过泪水的清洗,格外黑亮,他仔细思考片刻,皱起眉头问道:“你是,青林会烦我?”
“公子如果继续哭闹,贵女一定会烦,也一定会离开。如果公子乖乖睡觉,贵女就不会烦公子,明还会来看公子。”
很有耐性地声音,眼神也特别真挚,而这,是墨眠唯一的赌注!
通过心灵的窗户,他觉得,公子虽然变幻莫测像个孩子,但是会信任他的。
黑亮的眼眸微转,落到一侧绑着手臂的绳子上,郑忽嘟着嘴道:“我要睡觉,你帮我解开绳子!明她来了,我给她拿蜜饯吃。”
墨眠身后的三个男子,大眼瞪眼,对墨眠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这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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