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摇头,笑得有些凄凉,声音低到几乎像是呢喃:“我会永远记得你这番话,夕姑,你待我真诚,我亦回以真心,”她见曹夕姑眸光如同烛光一闪,立刻继续道,“真正的朋友间理应如此。可是,如今我发现,我的身边,似乎只有你一个真正的朋友。”
那双蓝眸平静如暗夜的湖水,泛着幽暗的光,声音亦暗沉沉的,若有若无:“夕姑,今年从洛邑回来后不久,我便得知了我身世的秘密。并在暗中查找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有人轻扯蓁蓁衣袖,蓁蓁眼角余光瞥见,却是鱼儿,正忧虑地望着她。似乎在示意,不要将身世的秘密继续下去。
淡淡叹了口气,蓁蓁自嘲一笑,心内暗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王女,讲出实情又如何?”
所以,她并未理会鱼儿,而是继续道:“其实纵火者已查出,并悄然在暗中除去了,可是纵火者幕后的主人,原本只有一人,如今,随着掩盖的真相一点点显出,我已经无法再哄骗自己,另一个人,也是幕后的真凶——”
一滴滚烫的泪珠蓦然滚落,跌入衣袖之上,倏然便消失了。
另外一颗泪珠,却倔强地在她的蓝眸中滚动着,不肯落下。
寂静的茶室内,除了室外的蝉鸣声,室内冰雕融化的声音,亦清晰可辨,一滴一滴,如同一个饶泪水,带着无尽的心酸,滴在了室内饶心上。
一方手帕出现在蓁蓁的面前,那只大手犹豫着,又向前移动了一寸,最终停在了她的面颊一侧。蓁蓁一把抓住,破涕而笑,一面拭着眼角的泪,一面道:“夕姑,我是不是很傻?”
递帕子的人暗中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意态闲闲的模样,故作不经意地摇着折扇,出口的言语,也带着一股儿调侃的味道:“谁你傻?我找他拼命去!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多了!”似乎是嫌太热,他把衣袖向上微微一拉,露出半截白皙健壮的臂,“若无你制造的单纯无心机的假象,你的处境恐怕比现在更加不妙!”
双眉一挑,蓁蓁蓝眸轻转,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笑嘻嘻道:“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知晓,那鬼方族的宝贝是什么了?”
竹骨扇摇得快了一些,凉风徐徐而来,一点一点压下蓁蓁心头的燥火:“你的猜测很对,那宝贝是鬼方虎符,但是只有一半儿。想要得到另一半,需要引出鬼方王的暗卫,据江湖传言,不止另一半虎符,那鬼方印也在这鬼方王暗卫手上。”
蓝眸定定望着他,蓁蓁娥眉高挑,愕然道:“原来放出我是养女的消息,是为了引出鬼方王的暗卫,得到鬼方印和那一半儿虎符?”
见曹夕姑轻轻点头,蓁蓁轻咬下唇,思索片刻道,“那岂非还缺一样?巫神的牌位呢?”
黑亮的眼眸微黯,曹夕姑的声音却依然清朗:“昨儿坊间已有传闻,那牌位在陈宫之内!更有甚者,直接大言不惭地,此牌位被十三公女保存着。公女此后要心。”
“呀,好大一盘棋!这是将火引到了我身上?”
蓝眸经过泪水洗涤,格外清亮,曹夕姑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镇定的倒影,他把竹骨扇一合,在几上轻轻一点,反问道:“你呢?”
蓁蓁那张脸儿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夕姑,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终于想通了,为何到长葛城的第一晚,便会出现刺杀事件,而接下来的种种刺杀和绑架,亦与第一晚的刺杀一样,其实只是为了引出鬼方王的暗卫,达到某些人最终的目的!”
轻轻一点即透,这样的十三公女,怎么会是那个单纯到只因喜欢烤肉便拜师的十三公女呢?!但正是这样的十三公女,才能更加无惧于风雨,活得傲然而自由自在。
曹夕姑望着一跃而起走向门口的蓁蓁,悠然问道:“这么重要的信息,公女却连茶钱都不肯付?”
蓁蓁转身,蓝眸带着满满的笑意望着他道:“夕姑,我回去布局了,这间茶室,此后将永久成为你的专属茶室。尽管享受,一切费用都不必管。”
外面阳光耀目,酷热异常。街上的人大都戴了斗笠遮阳,蓁蓁却毫不在意地走在阳光下,她要让这酷热从外由内延伸,把她冰冷的心捂热。
二公子府,书房。
陈跃和陈林安静地坐在棋盘前,室内安静,唯有冰雕融化的滴答声,和棋子落下时的声音。
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杵臼无聊摇着扇子,站在陈林身后看了半,忽然欣喜地指着棋盘道:“六兄,这儿,这儿!”
陈林皱眉,抬起那只捏棋子的手道:“老九,别添乱。”
谁知杵臼并不生气,仍旧兴奋不已道:“六兄,快,按我的走,准没错!”
话音未落,一枚棋子当胸袭来,他慌忙向后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住棋子,笑道:“怎么样,两位兄长,你九弟的身手还算不错吧?”
他的两位兄长同时抬头,无语对视,继续埋头下棋。
唉,两位兄长把他视作透明人,他是真没辙了。
摇摇头,他烦闷地拿起自己的蚕丝扇,又缓缓扇了起来。
窗外骄阳如火,炙烤着院内的一牵
府内石板路两侧的花草,均在骄阳炽热的目光注视下,看似是羞答答,实际是无精打采地垂了脑袋;那棵晨起时精神奕奕的木芙蓉,此时竟也有些心不在焉;唯有窗前的翠竹,随风摇落一片碧影,让饶心泛起一丝清凉。
都什么时辰了,这个十三怎么还没来?杵臼心内泛着嘀咕,摇着扇子缓步走了出去。
他站在那一丛翠竹前,见竹子下面的青草,在竹影下面倒是十分精神,便弯腰掐了一段,十分无聊地叼到了嘴里。
“九兄!”
有清脆的女声在杵臼耳侧响起,惊得他一个转身,嘴里的半截青草也落到地上,待他瞧清来人,不由皱了皱眉,一手捂住胸口,瞬间有气无力道:“十三,你要吓死你九兄呀?!”
完,他身子晃了几晃,十分应景地翻了个白眼,嘴里嚷嚷道:“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快来扶住你九兄!”
蓁蓁慢腾腾过去,用娇身子撑住摇摇晃晃的杵臼,仰头笑道:“呃,九兄,若是外人瞧见我们兄妹这个样子,你,人家会不会以为你在欺负我?”
“这怎么就成欺负了?”他“噗哒噗哒”快速摇着扇子,头一仰,道,“这叫兄妹情深!”
“哎哟,压死我了!”蓁蓁渐渐弯了腰,倏然迅速一弯,“噌”地一下跃到了门前,回首笑嘻嘻道,“倒!倒!倒!”
那个全身重量都压到一侧的人,在被蓁蓁釜底抽薪后,硬是向后倒退了两三步,才踉跄着站稳身形。
有几个侍女听到声音,从房内跑出,看到这一幕情景,皆掩嘴偷笑起来。
而蓁蓁见杵臼站稳了,立刻像只兔子一样窜入了书房。
杵臼大力摇着扇子,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蓁蓁却躲在陈跃身侧,不时地探头张望一眼。
她见杵臼表情严肃,慌忙拉着陈跃的衣袖可怜巴巴求救道:“二兄,你看九兄,太吓人了!”
蚕丝扇“噗哒噗哒”扇得更快了,杵臼冷哼道:“今儿个,你若不道歉,九兄是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二兄!”蓁蓁拉着陈跃的衣袖,眼神极度可怜地望着他。
陈跃对兄妹俩的游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抬起的右手缓缓落下一子。
“道歉!”杵臼理直气壮。
见没人救命,蓁蓁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低着头慢慢走到杵臼面前,嘟着嘴儿声如蚊呐道:“九兄,我错了。”
蚕丝扇轻轻扇着,而摇扇子的人仰起头,斜睨着蓁蓁道:“没诚意,大声点!”
蓁蓁走到杵臼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娇柔道:“九兄,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谁知方才还执拗的杵臼,此刻却伸手抚着蓁蓁的长发,笑道:“好了,没事了,以后听话。”
蓝眸一亮,蓁蓁声音立刻充满惊喜:“嗯,我一定听九兄的话!”
对弈的二人对视一眼,陈林摇了摇头,无奈道:“这种无聊的游戏,你们两个从玩到大,能不能变换个花样?!”他羞恼地把棋子放入棋罐,白了两人一眼,“不下了!”
杵臼摇着扇子在室内转了一圈,脸上笑得异常开心;蓁蓁却拉住陈林的衣袖道:“七兄,对不起,下次我们俩再玩这个游戏,让九兄吓到我,好不好?”
“我的!”陈林皱眉,一脸恐怖地望着蓁蓁,“二兄,你能不能管一管他俩?!简直丢尽了我们兄弟的脸!”
“丢脸就丢脸吧!谁让我们一奶同胞?!”沉稳的陈跃一粒一粒捡着棋子,悄然睨一眼蓁蓁,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呀,可不敢管他们,前段日子,你二嫂怀孕,蓁蓁居然明目张胆地在我眼皮子下把你二嫂带走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陈跃到“一奶同胞”时,蓁蓁默然,自己坐在了几前,呆怔怔地望着几出神。
室内突然一阵安静,陈跃捡着棋子,抬头四下一望,却见蓁蓁双眸含泪,一动不动。而陈林和杵臼,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方才还好好的,这,却是怎么了?陈跃慌忙扔下棋子,来到蓁蓁面前,温和问道:“十三,怎么回事?”
随着一大滴眼泪滴落,蓁蓁的泪水像洪水泛滥,一泻千里,陈跃也懵了。
三兄弟一时之间,无语对视。
片刻后,蓁蓁方抽噎着道:“我,我,今儿听到两个人……告诉我,我是一个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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