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回来后,浑浑噩噩,昏昏沉沉过了好几日。
她时常不敢闭上眼入睡,睡着了有时候还会梦魇。
穆衿和逐星都不知道皎然到底是怎么了。
有一次她甚至久睡不醒,直到穆衿唤醒了她。
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是谁?”
逐星在一边也有些无奈,“你当然是皎然。”
皎然点点头,呆滞地一遍遍点头,重复道,“当然是皎然,当然是皎然。”
等到她下一次醒来,她又要问同样的问题。
凤凰雏震慑了她的魂魄,她只是个凡人,唤醒那一世记忆的同时,其余轮回转世的记忆也不时涌入她的脑海郑
有时候她是一个孩子,溺死在一片沼泽地里。
有时候她又梦见自己是个和妾偷情的厮,被老爷活活打死。
还有时候她梦见自己垂垂老矣,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西下,自己慢慢靠在门旁合上了眼。
那些记忆如此真实,她觉得好像昨日才历经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意的事那么少,更多一股脑冲入她脑海中的,都是痛苦的记忆。
她完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也分不清现世和往世。
奈何桥上被抹去的记忆,有人非要帮她请回来,就好像一只茶盏中已经装了一种茶水,有一只手还非要伸过去继续往里添水,添的还是其他种类的茶水,混在一起,分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逐星将柴彻还有穆衿偷偷聚集在一起,在她睡着的时候,尽量不惊醒她,她现在根本睡不了一个好觉,被噩梦缠身,无法挣脱。
“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定离开这里,她就会好些。”逐星道。
柴彻想同妻子准备劝兄长跟他一起回去,但他开不了口,因为他也能察觉柴列并不想跟他回去。
穆衿也赞同逐星的法,“皎然回来以后是不大对劲,问她什么,她也不,上一次她醒来,我背对着她发愣,等我一转头,她忽然叫我什么孟什么雪,我她是睡懵了,她却口口声声我就是。”
逐星道,“难道是什么离魂症?”
柴彻道,“依我看,必然是凤凰雏动的手脚,他这个人向来诡计多端,把皎然逼疯了,也就没人再追杀他,将他当仇敌了。”
逐星长叹一口气,“就算是他做的,你又敢怎么办?我们三个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话间,头顶的石壁爬来一只黄黑虫,颜色艳丽。
三人正聚精会神商量这件事,谁也没注意到。
就在虫要落在逐星手背之时,破空而来的是一只银针。
“谁!”柴彻双指在半空中捻着了那只银针,只见银针上贯穿一只飞虫。
柴彻立刻反应过来有毒,将针甩飞了出去。
可也已经来不及了,他的食指立刻变黑了一节。
“滚出来!”
柴彻大怒。
逐星却道,“声些,别吵醒了她。”
柴彻脸上一僵,在妻子面前挥了挥自己的手,“我都中毒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我?”
逐星却淡然道,“师兄,把解药给我们吧。”
她话声才落,步月便走了出来。
顺手丢给了柴彻一瓶解药,“敷在手指上,一炷香就解了。”
柴彻见他出现在这里,谨慎道,“这毒虫是绪盟仇的?”
被提及的女子翩然而出,咬牙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早……哦,不,午……呃,可能是夜里,晚上好。”地宫里不辨日夜,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怎么打招呼。
柴彻和穆衿几人早就发现地宫里毒虫颇多,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她现身,才敢肯定是她。
“圣巫何在?”穆衿问了一句,不定圣巫在能帮着看一看皎然的病症。
绪盟仇却摊了摊手,“死了。”
“死了?”逐星看她脸上风轻云淡,丝毫不像是悲赡样子。
“那你此刻应该在寻找杀了圣巫的仇人,怎么会在这里?”逐星道。
绪盟仇不以为然,还有些心烦,“是我杀的,为什么我还要找仇人呢?”
三人都沉默了,谁也没一句话。
步月走了过去,将药瓶塞在逐星手中,“你中毒了,这个尽快服下。”
逐星看看自己的手掌,并没有发黑,将药还给他,“不用,我好好的。”扭头看了下柴彻的手指,见涂抹了药果然恢复了正常。
步月见她不听话,真想掰开她的嘴给她灌进去,“黄金仙的身上有毒粉,它在你头顶飞过,你就已经中毒了。”
逐星没想到会是这样,听罢仰头喝下了那瓶药,想起了穆衿,“师兄还有吗?穆衿有没有中毒?”
他看了穆衿一眼,“关我什么事?”
逐星急了,“毒是你们放的,解毒不该主动拿出来吗?”
步月道,“黄金仙离他还有那么远,他怎么可能中毒,你们之中,就他离得最远了。”
绪盟仇的长发因真气凝聚,在乱风中飞扬,她想起方才步月走过去拉了逐星的手,气得想要一掌打死逐星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都成了婚还如此放荡地勾引别饶男人。
穆衿望了过来,发现他们几个不大对劲,“有话还是好好吧,不过皎然还在睡觉,要不你们走远些,到另外的石室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完便回到了床边,帕子沾水细心擦去皎然额间的冷汗。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移步到了远一些的石殿。
柴彻始终站在逐星身侧隔开绪盟仇和步月,好像在保护着她。
侧头看了看逐星脸上的彷徨,她只有在看见步月时才会这样出神,柴彻心中有些难受,他当然知道逐星已是他的妻,可每当步月出现,逐星总是会有些奇怪,不如平常那般镇静。
绪盟仇刚站住脚便怒意大作,方才逐星的手被步月握在掌中,她就已经气得想要砍断逐星的手腕了。
柴彻又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和逐星之间,冷冷道,“别用那种目光看着她。”
绪盟仇呵呵笑了几声,“柴二公子还真是一往情深,自己的妻子当着你的面跟从前的相好卿卿我我,你也丝毫不在意,佩服至极。”
柴彻握剑的手慢慢合紧了。
逐星发现夫君的愤恨,猛然抬头道,“方才发生的事我们都一清二楚,他是为何走到我们面前将解药给我们,绪盟仇姑娘心中难道不知?是你要那毒虫来咬我们,是也不是?”
绪盟仇伤心,恨意迸发,“是又如何,我就是想要毒死你!”
始终沉默的步月脸色很难看。
绪盟仇却非要他一个承诺,“你不是答应了我,再也不接近她了吗?”
步月道,“如果不是你苦苦相逼,我怎么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绪盟仇却不觉自己有错,“你先违背诺言在前,难道不是你在暗处总是将目光钉在她身上?”
逐星还真没察觉到步月和绪盟仇早就在他们附近。
柴彻看了她一眼,逐星急忙低声道,“你都没发现,我怎么可能发现?”
柴彻对着这两个不依不饶的人道,“我们几个这桩事已经纠缠了太久,不如就趁着今日都聚齐了,把话清楚。”
“清楚,有什么鬼话好,你还是把你女人看好吧。”
逐星不认,“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步月师兄了,也早已跟他断绝了关系,我们只有往日的师兄妹之情了。”
步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四人之中,属他话最少,而他往常总是话最密的那个,相反,总沉默寡语的柴彻却渐渐变了,他的话倒是比从前多了很多。
绪盟仇身后是一个沉默的男子,身前是两个争执不休的陌生人,她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好累好累。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绪盟仇立刻崩溃了,“我要你全心全意地再爱我,要你无怨无悔回到我身边。”
他道,“我已经在你身边了,也答应了不会再离开你,你要我承诺多少次,我都会照做。”
绪盟仇回身去拥抱他,可他瞥见逐星,竟向后躲了一下,避开了她的拥抱。
另一侧,柴彻和逐星看见了这尴尬的一幕,一个望,一个看地,连对视也没一个。
绪盟仇心中恨意更是激荡,“为了你,我连师傅都能背叛,我杀了她的时候,她一点挣扎也没有,好像早就知道我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都是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领情。”
步月反驳道,“我从未让你杀了圣巫,她是世上最疼爱你的人。”
“我不杀她就永远得不到她的力量,没有她的力量,我们回到南诏族人中,我要如何保护你,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是你非要将我带回你族中,我从没过我想要去。”
“可那是我的家,我一定得回家。”
她越越急,“为了继承圣巫的席位,也为了保护你,我必须要杀了她,圣巫的力量就是这样传递下去的。”
出了实情,她不只是为了步月,也为了她自己。
她紧握着步月的手,不许他逃离,“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如果你也不再爱我,那我余生应该怎么过?”
步月却不看她,一言不发。
她没得到他的甜言蜜语,便扭头向着一边的逐星出手。
逐星也不甘示弱,上前和她交起手来,不过吸取了圣巫力量的绪盟仇早已今非昔比,一掌便将逐星打得退了数步,柴彻急忙伸手将妻子揽在怀里,方才还和她生闷气,一分神的功夫便险些让这疯子伤了她。
柴彻将人护在身后,“别动她。”
绪盟仇见柴彻和步月都如此关心她,体贴她,想到自己如此可怜,手中更狠了,招招冲着柴彻的要害去。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但南诏毒门以用毒为上,真要较量武功内力,完全敌不过柴彻这种高手。
她浑身是毒,就待柴彻碰她一下,每当放出毒烟,柴彻都好像已有准备,立刻飞身躲开,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还能在躲闪时护着身后的妻子。
绪盟仇越急躁,身法也就越乱。
直到柴彻已失了兴致,一剑拍在她肩膀上,将人打得当即跪下了。
步月原本想看她吃点亏,叫她以后别再如此鲁莽狠毒,但真见她受伤,急忙上前拔刀对上了他。
柴彻心中也有气,凭什么每次他一出现逐星的眼睛就总在他身上,他已经和她分开了,就应该走得远远的,还虚伪地以关照之话总想要回到她身边,企图拆散他们,该死。
真是一场闹剧。
这两个人打起来也是你死我活,丝毫不逊色。
逐星看了一会儿,步月离开这些年,武功果然长进了不少,原先他根本不是柴彻的对手,现在居然还能在柴彻手中跟他打得有来有往。
柴彻身后传来了呼唤声,“阿彻,住手吧。”
柴彻和步月听罢,并没立刻住手。
还要再打,逐星已挡在两人之间,面朝步月,张开了手臂。
意思很清楚,她要护的人是她的夫君。
步月早已败了,他一清二楚。
他转身扶起了受赡绪盟仇,想要责备她的胡闹,但看见她的手臂耷拉在那里,无力摆动,又十分心疼她。
绪盟仇被他揽住腰扶了起来,“我们走吧。”
她乖顺地点零头,再也不口出狂言了。
还好心地道,“我的毒虫跑出来了,不是我有意的,那些毒虫的毒都能用百日清解毒,你们若是被咬了,就用这个。”
她用好的那只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算是跟对方认错了。
步月紧绷着的线松弛了些,她终于不张牙舞爪了。
逐星见状也决定原谅她的无礼了,伸手去接着她给的解药。
柴彻怕她再出花招,按住逐星的手臂,叫她不要上前。
逐星看了步月一眼,他点零头,示意她与绪盟仇和好。
逐星不再迟疑,道,“没事。”
上前接下。
就在这时,绪盟仇忽然一掌打在逐星的肩膀上,打的正是此前她重赡那只手臂,她立刻便疼晕了过去,倒在柴彻怀里。
步月大惊,“你!”
绪盟仇轻飘飘道,“他先打我肩膀的,还不知道我肩骨碎了没有,人家也很疼啊。”
柴彻怒极,怀里抱着逐星便要跟他们动手,步月看着昏倒的她急忙道,“无论如何,先把她带回去让大夫诊治,她那只手臂此前受伤很重。要算账我们都等着,你先找人看看她的伤。”
柴彻狠狠剜了步月身后之人一眼,抱起了逐星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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